距离下月十五,还有不足一月的光景。
秦可可躺在榻上,指尖轻轻抚过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温度。
时间紧迫,她需要精心筹备,确保万无一失。
转眼便是初一。
夜色深沉,坤宁宫内殿的烛火被刻意拨得昏暗,氤氲出一片暧昧朦胧的光晕。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一身龙袍加身,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的凤榻边时,秦可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无需多言,渴望与思念在目光交汇间便已点燃。
萧玦褪去外袍,急切却不失温柔地拥住她,帐幔垂落,掩去一室春光。
不同于以往的肆意放纵,这一次,秦可可的回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与缠绵,而萧玦虽情动如火,动作间却也不知不觉透出几分小心翼翼的呵护。
云雨初歇,汗湿的躯体依旧紧密相拥。萧玦的手指眷恋地流连在秦可可光滑的脊背上,气息尚未完全平复。
秦可可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阿玦……我月信……迟了有几日了。”
萧玦抚摸她脊背的手猛地一顿。
他几乎是瞬间撑起身子,在昏暗中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因为极致的惊喜和不确定而微微发颤:“可可……你的意思是……?”
秦可可看着他这副又惊又喜的无措模样,心底软成一片,她故意嗔了他一眼:“只是迟了几日,还不确定呢。瞧你紧张的。”
“真的?真的有可能吗?”萧玦狂喜地再次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松开,语气变得惊慌失措:
“那……那方才……我……我是不是太用力了?有没有伤到?有没有不舒服?”他手足无措地检查着她,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秦可可被他这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傻子,哪有那么娇弱。”话虽如此,他这份纯粹的担忧和喜悦,让她心中暖融无比。
两人又耳鬓厮磨,温存软语了许久,享受着这暴风雨前难得的宁静与甜蜜。
待到更深夜重,殿内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声时,秦可可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而锐利,她依偎在萧玦怀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阿玦,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也需要你帮我。”
萧玦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秦可可抬起头,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要让我们的孩子,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所以,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必须下台。”
萧玦的身体瞬间僵硬,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可可却不容他退缩,继续道,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他不是真正的男人,他虚伪,他占着皇位却不行君王之责,偏偏还不让我怀孕产子,他凭什么?他根本不配为帝,我要你,”她捧住萧玦的脸,“我的男人,你来坐那个位置。”
颠覆皇权……让她爱的男人登基……萧玦被这惊天计划震得心神俱荡,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从未想过,身边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子,竟有如此魄力和野心,而这一切的起因,竟是因为……她可能怀了他的孩子?
为了给他们的孩子一个未来,她竟要直接掀翻这天下。
巨大的震惊过后,汹涌而来的,是几乎将他淹没的浓烈爱意与震撼。她为他做到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多,更凶险。
秦可可轻轻将后续的计划,包括十五之夜的安排,低声在他耳边细细说了一遍。
萧玦听完,久久无言,只是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为她豁出一切的决绝:
“好。可可,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是你计划的,我便去做。皇位也好,地狱也罢,我陪你。”
他会完美地配合她,扮演好她计划中的每一个角色。只要她乐意,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相拥而眠。
萧玦却久久无法入睡,他看着怀中女子恬静的睡颜,指尖轻柔地拂过她的眉眼,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澎湃情感。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这万里江山,若是她想要的,他便为她夺来,奉到她和孩子面前。
夜色浓稠,阴谋与爱意在坤宁宫的锦被下悄然滋长,只待十五月圆之夜,石破天惊。
***
坤宁宫内,香炉吐着清雅的气息。
秦可可听着心腹宫女低声回禀着各宫妃嫔近日的动态,谁又送了汤水去养心殿,谁又在御花园“偶遇”了陛下,谁家又送了新的美人图入宫……
秦可可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笑意,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
争吧,抢吧。
在她看来,这些女人费尽心思争夺的,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幻影,一个她早已在暗中掌控的傀儡,那位真正能“临幸”她们的萧玦,早已是她裙下之臣,身心皆被她的“九曲回廊”体质俘获,对她死心塌地。
她们所有的算计和手段,在她眼中都如同跳梁小丑,徒增笑耳。
只要不碍着她扳倒皇帝,扶持自家孩儿登基的大计,她乐得看她们在这虚假的恩宠泥潭里扑腾。
而萧玦,也确实未曾显露任何异常。
他完美地扮演着皇帝替身的角色,每日依照皇帝的吩咐,如同完成任务般,踏入不同的宫苑,面对不同的女人。
只有在面对秦可可之时,他才是一个正常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其他时候,他的内心都是冰冷麻木,是让后宫女子又爱又惧的“陛下”。
这一晚,轮到了林贵妃的钟粹宫。
林贵妃素来以清冷孤高自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对恩宠也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但时日久了,眼见着新人旧人起起落落,尤其是皇后竟似有复宠迹象,她那份淡然便有些装不下去了。
她知道,若不趁着年轻怀上子嗣,日后在这深宫之中,只怕要凄凉终老。
更何况,她私下算计过,这几日,正是易于受孕的吉时。
于是,当“皇帝”沐浴完毕,身着寝衣踏入内殿时,林贵妃罕见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只是例行公事地等候,而是主动迎了上去,脸上带着一丝不太自然的红晕,声音也比平日软糯了几分:
“陛下……”她纤纤玉指试探地拉住萧玦的衣袖,美目流转,带着罕见的恳求与直白,“臣妾……臣妾近日身子爽利,正是宜子之时。臣妾……恳请陛下,赐臣妾一个孩子吧。”
她以为这般放下身段的央求,总能换来几分怜惜。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雷霆之怒。
萧玦的脸色几乎是瞬间阴沉下去,方才那点程式化的温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含厌恶的冰冷。
他猛地甩开林贵妃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孩子?”萧玦的声音尖刻而冰冷,带着浓浓的讥讽,“你也配怀有龙嗣?”
林贵妃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惊呆了,捂着手腕,脸色煞白:“陛下……臣妾,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萧玦逼近一步,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淬着寒冰,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都做过什么?”
他并非真正的皇帝,但秦可可是他一心喜欢的人,他在听闻林贵妃先前想要刺杀秦可可之后,就一直想找机会发作,如今机会来了。
他并没说太多,可也足够让心虚的林贵妃害怕了。
林贵妃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开始颤抖:“臣妾……臣妾没有……陛下明鉴……”
“明鉴?”萧玦冷笑一声,眼中戾气一闪,毫无预兆地抬手——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贵妃娇嫩的脸颊上。
力道之重,直接将她打得歪倒在软榻上,发髻散乱,珠钗坠地,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她彻底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与她记忆中那个即便冷漠也维持着表面仪态的皇帝判若两人的“陛下”。
萧玦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朕容不得你这等毒妇心存妄念,龙嗣?你也配提这两个字?给朕安分守己地待着!若再敢有半分痴心妄想……”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砸在林贵妃心上:
“朕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说完,他拂袖转身,再无半点温存之意,只留下一个冰冷绝情的背影,和瘫软在榻上脸颊红肿满眼惊恐的林贵妃。
这一夜,钟粹宫的暖香,冷得如同冰窖。
而萧玦心中,却有一股为秦可可出了恶气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