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那个叫小茹的成熟女子端来了一壶热茶，分别给杨间和旁边中药铺的老人倒了一杯，虽然她对杨间有些成见，可是这场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不可能连招待都不招待。
倒完茶之后这个小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旁边静听着。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杨间的身上，似乎是在认真的打量着。
“民国时期的驭鬼者我见过几位，鬼邮局内的第一任管理者，凯撒大酒店的那具高大男尸，古宅的那个入殓老人，大川市的那个提着菜篮的老婆婆……不过他们大多数都已经死了，甚至个别的几个都是刚死不久的，唯一还活着的是那个已经死而复活的红姐，她取代了一个叫柳青青的驭鬼者，意识重新苏醒了。”
“而你，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唯一从那个时期活到现在的人。”
杨间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茶杯，然后缓缓的开口道。
这个戴着墨镜，死气沉沉的老人此刻苍老的脸庞微动，他挤出了一丝微笑：“看来你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不该遇到的都遇到了，能活下来的确是不容易，你说的那几个我都认识他们，鬼邮局的管理者叫罗文松，凯撒大酒店的那具男尸生前的名字叫李庆之，古宅的那个叫张洞，大川市的那位叫孟小董，你口中的那个红姐，原先的名字应该是叫张幼红，不过你还少算了一位，他们应该还有一个看守坟场的叫罗千。”
“那个时代是属于他们的，只是岁月不饶人，再顶尖的人物也会被可怕的灵异吞噬，最后只能如秋风落叶一般陆续凋零。”
“六个人？但是那鬼地方有七座坟，剩下的一个人就是你？”杨间问道。
这个瞎眼老人继续道：“你这样说也没错，可实际上人各有志，他们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所以我离开了灵异之地，来到了这里经营着一家中药铺，比起处理灵异事件，我更在意的是后辈的培养。”
“灵异事件层出不穷，是没办法彻底解决的，以前所有的路都是错误的，治标不治本，或许后辈的出现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希望等到那么一天，哪怕是看见一点希望，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内心却夹带着一股强烈的执念。
这种执念支撑着这个老人几乎腐朽的身躯。
可即便如此，他的极限也要到了，这样的身躯没办法继续存活。
“如果找到灵异事件的源头，或许有些事情能有转机。”杨间盯着他道。
“灵异事件的源头？年轻人，如果你是带着这个问题来这里的话，那恐怕是要让你白跑一趟了，这个问题我也想要知道，可惜没有人能够回答的出来，只能在灵异之中寻找答案了，有些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但回答却各不一样。”
老人那苍老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少许的笑容，这笑容有些自嘲。
“各不一样的答案？能说一说么？”杨间依旧询问道。
“有些人觉得我们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有鬼的，真实的灵异事件隐藏在一个个民间怪谈之中，正如你们这些年轻人接触灵异事件之前一样，以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只把这玩意当做是故事看待。”
老人语气缓慢的说道。
“也有人觉得，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有问题。”
杨间神色一动：“我们生活的地方有问题？什么意思。”
老人继续道：“你应该乘坐过那辆公交车。”
“是的，我坐过那辆灵异公交车两次了。”杨间说道。
“那辆公交车能够承载你去一个个未知的灵异之地，那些地方在现实之中无法找到相对应的地方，但却又真实存在，实际上这类的地方还有很多，于是就有人猜测，也许我们生活的地方才是灵异之地，厉鬼只是回到了原本属于它们的地方，它们所在的灵异之地才是真实的活人世界。”
老人此刻说出了一个让人感到非常惊愕的假设。
这个话一出杨间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们生活的现实才是灵异之地？
“不过除了这两个猜测之外还有第三个猜测。”
老人不等杨间继续思考，他又接着说道。
杨间立刻收起了种种心思，认真的倾听了起来。
和那个红姐比起来，眼前这个老人更愿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真相，见闻毫无保留的说出来，没有想要打哑谜的想法。
“第三个猜测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也许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这个世界有问题，如故事中一样，有人间，也有地狱，我们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就生活在人间，实际上我们却是生活在地狱之中，而地狱之中本身就是存在厉鬼的，不是我们觉得世上有鬼，而是这个世上就不应该有活人。”老人说道。
“人间如狱？”杨间目光微动，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色。
老一辈的驭鬼者对于灵异源头的思考竟有这样的看法。
瞎眼的老人又晃了晃脑袋道：“其实不管是哪个猜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在这灵异的世界之中生存下来，怎么在驾驭厉鬼的道路上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来，哪怕这条道只有一个人成功，那么都将代表着灵异事件的终结。”
“希望有时候真的很重要，我的眼睛虽然瞎了，但是脑子不糊涂，看事情还是看的清楚的。”
这个老人死气沉沉，唯有提起希望二字的时候浑身上下涌现出一股活气。
他迫切的想要看见那缕希望的出现，这样哪怕是死，也可以安心了。
“驾驭的厉鬼无非就是那几条路，平衡，死机，诅咒，异类……可是每一条路都是有缺陷的。”
杨间盯着这个老人道：“你这样的民国时期的驭鬼者都不算是成功的话，那么现代年轻的驭鬼者连厉鬼复苏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更加是不可能成功的。”
“不，你错了，我们那一辈的人的路已经走到了头，没有再前进的可能了，你们学我们哪怕是成功了，也不过是顶尖的一批人苟延残喘的活上一个世纪罢了，对于无法被杀死的厉鬼而言，这点时间太过短暂了，只能勉强维护一下和平，无法更进一步。”
老人说着拿起了旁边冒着热气的茶杯，喝了一口：“所以我们要的不是继承者，要的是开拓者，在一件件灵异事件的碰撞当中，寻求某种不可预知的特殊变化，孕育出一个时代最强最为特殊的驭鬼者，不用担心厉鬼复苏，也不用受困于身体的寿命，更加不担心被灵异侵蚀意识。”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们才不干涉后来的驭鬼者，也不留下驾驭厉鬼的方法，而是希望这一代人去探索，从而创造出一些特例出来。”
杨间说道，心中的疑惑又少了一些。
现在看来王小明的想法是对的。
纠结过去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会被局限在过去之中，没办法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如果你们这一代人没有出一个特例的话，那么你们老了，快死了的时候相信也会做出和我们同样的事情来，就算是你们解决了灵异事件，但是灵异照样会在几十年之后复苏。”老人说道。
“如同轮回一样，永远重复着相同悲惨的事，死了一批又一批无辜的人。”
杨间听到这里之后也沉默了起来。
这个老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不能出一个特殊的驭鬼者，那么自己这些个总部的队长只是一个裱糊匠罢了，和上一代没有任何的区别，最后的结果依旧是失败。
“年轻人，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还太早了，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提前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绝望很容易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老人又叹了口气说道。
杨间转而道：“我没那么脆弱，而且有些事情早知道总归是好的，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这家中药铺为什么要帮那些驭鬼者解决厉鬼复苏的问题？你要清楚，因为你的缘故，导致了不少的驭鬼者在外面作乱，带来了很大的破坏。”
“厉鬼复苏是一种病，有病就需要治，我只管救人，剩下的事情我管不上，他们在外做什么，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也和我无关，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活的时间长一点罢了，也只有活着的时间够长才能有更大的概率孕育出那个希望。”
这个老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表示自己救人不是有其他的想法，仅仅只是一视同仁的帮助驭鬼者罢了。
“我也不是解决厉鬼复苏，而是延缓厉鬼复苏，他们能够活下来更多的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老人又道。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了，你想让驭鬼者面临厉鬼复苏的时候活的时间更久一点，好让他们在那有限的时间里迸发出所有的力量，从而诞生出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希望。”杨间点了点。
“可惜，我一辈子也没有看到这个希望的出现。”老人摇头道，显得很失落。
杨间见此又问了其他的一些问题。
这个老人当真是没有保留和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这解除了杨间心中很多的疑惑。
“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延长厉鬼复苏的时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否透露一下。”杨间随后又问道。
“杨间，你今天问的太多了，有些问题我们不想回答。”这个时候一旁那个叫小茹的成熟女子看不下去了，想要阻拦他。
老人却是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对别人或许我不会说这么多，但是对你我却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如实的告诉你，毕竟你才是未来。”
说完挥了挥手，他示意了一下小茹。
那个小茹目光动了动，看了看杨间，最后转身去了旁边的药材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黄纸小包，这玩意看上去像是一包药材。
但是杨间却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灵异气息。
“这是一剂特殊的中药。”
老人说道：“目前的灵异圈就只有我能配出来，你想知道怎么延缓厉鬼复苏的问题，你可以亲自喝一帖药试试，具体的也只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
看着那一小包特殊的药，杨间可没有信心吃下去，毕竟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胆小鬼，这可是好东西，能救命的，居然还嫌弃，以前的驭鬼者为了一包这样的药都能在门口打起来。”小茹冷嘲热讽了一句说道，然后又将药包收了起来。
杨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我有我的办法去解决厉鬼复苏，靠你一包药，说实话我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