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很庆幸的体验了一把军营拉练,牵着电动车和盈盈走了二十里路回到县城时脚底板都快碎了,历经九九二十一难后我们终于到达她家楼下,将车停好后我如释重负,两腿一酸差点来个娘娘万岁。
盈盈一路上倒是没喊累,反倒是颇有兴致的跟我侃天侃地,一会她同学,一会她爹妈的在我身边咋咋呼呼,我颇为严肃的怀疑这妮子是不是在学校期间没事练长跑来着。
由于双腿跟山西陈醋似的,我随着盈盈上了楼,进门后他妈见到是我,很是热情的过来拍拍我脑袋:“哟哟,
小清又长个儿了。”
我惨痛的一笑:“姨,我都三年没长了,再说我都二十的人了,咋还摸我脑袋。”
“摸顺手了,你小子倒是真成大人了,我这摸一把还有意见了,赶紧坐下喝口水吧,你们干啥了,咋看着这么狼狈啊。”她走到茶几面前给我们冲上茶水。
待盈盈将我们下午的长征经过给她讲述后,阿姨无比豪迈的笑了几声,指着我们摇摇头没说话。
喝了几杯茶,身上也轻松了许多,我放眼扫视着这个我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地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在这得瑟了,便起身四处溜达,盈盈疑惑的问我干什么,我说参观参观你家,不少日子没视察工作了。
盈盈饱含鄙夷的剜了我一眼,说您老还记得自己很久没来当清洁工了啊。
我没理她,自己径直走入盈盈卧室,盈盈这才唰的一下跳起来说你怎么随便进人家闺房啊?
我白了她一眼:“你卫生巾放在哪我都知道好么。”
盈盈愣了下飞快的看了眼她妈妈,见阿姨没听到后十分果断的跑过来冲我屁股上就是一脚:“臭流氓!”
走进盈盈温馨的小卧室,她的这间小屋子没什么大的改变,还是那种纯纯女生的套路,简单的粉色调很是舒服,我走到她床前坐下,百般感慨道:“你这都该嫁人的姑娘了,卧室还弄的跟个花季少女似的,这不是老寡妇戴红领巾么,不伦不类。”
盈盈闻言脸色风起云涌,一瞬间那神情像中央气象局一般包罗万象瞬息万变,最后她呀的一声冲上来用被子蒙住我脑袋就是一顿暴打,我在黑暗中默默数了下,这几天的时间挨了两回揍了,想到这,泪水无声的在血液里流淌。
过了会又和盈盈一起翻看了以前的影集,都是些高中时一起拍的照片,有在公园的,也有在野外的,学校的比较少,看了个遍,发现我拍的最帅的还是毕业照,那时的我,略显成熟的脸庞而又饱经半吊子的神态很迷人,虽然这句话只有我一人赞同,可那并不能阻止我对自己充分的欣赏,一个男人,首先要懂得欣赏自己才能去找理由欣赏别人。
怀了一个多小时的旧,离开盈盈家时天已经快黑了,盈盈想送送我,被我婉拒了,在家憋了好几天,我想独身在自己成长的地方回味一下。
去小超市买了包烟后自己慢慢往家里走去,天有点冷,我将羽绒服的拉练拉到下巴处的顶端,用帽子也把脑袋严严实实的遮住,头颅垂下,只露鼻子和眼睛观望这片土地。
有人说,每一个城市都有它独特的味道,这点我是非常认同的,这种味道不同于食物,通过嗅觉去辨别,而是通过自己的感觉,那种与生俱来的依附感和适应感来决定,我喜欢这座小县城的味道,虽然大街上不是特别干净,路边的楼房也不是特别高耸,可我周围环绕着的乡音和熟悉的建筑让我沉迷其中,这是我的地盘,我脚下的土地是培养我长大的胎盘,这种亲切熟悉感是其他任何城市所不能比拟的。
走过曾经的客车停驻点时候,我嘴角裂开很大的弧度,初中之时,我常常和一个大哥蹲在附近看小偷的三十六技,那里是城乡沟通的重要驿站,乡村里来县城的,城里回老家的,都要从那里上车,所以那地方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小偷的乐园,他们三五成群的在此靠着默契与技术不停的从刚下车人的身上摸出一张或几张的钞票,运气好的,里面有一沓花花绿绿的票子,运气不好的,手里捏着半包烟生闷气,偶尔有搞配合不默契被人发现的,小偷们也会抱成一团去震慑一下丢钱者。
那个大哥我还记得姓房,是我们家具店的邻居,做农机配件的生意,比我大十岁,经常带我游山玩水,或者去游戏厅玩会游戏,去旱冰场摔个半死,有情调时候就带我去陪他相亲,没情调时候就带我蹲路边上看小偷行窃,不过他是后者居多,那时他曾对我说过:“小清啊,你看那群小偷,都是学习不好没本事才违法的,你可得好好上学,别走犯罪之路,要像我一样有正义感。”
我问他:“房哥,你有正义感咋不去抓小偷呢。”
“我不是警察,那不在我管辖范围之内,以后你要是有本事了,就替房哥抓俩小偷玩玩,你房哥是不行了,麻木了。”
“我觉得我不是干那活的料,让我蹲这里看看还挺有意思。”那时的我没有那许多正义感,满脑子里都是一个字——玩。
一年前房哥由于杀人被判死刑,得知那个消息后我心情很低沉,那个昔日里带我到处得瑟只会顺着我的大哥,那个在莲花山公园陪我放火打枪的“哥们”,那个带我去相亲然后问我那个姑娘身材好不好能不能当媳妇的“忘年交”,就因为替人出气失手打死人而进了黄泉,我仍然记得他那句话,他告诉我千万别走犯罪之路,可他为什么偏偏就走了。
想到这,我一屁股坐在那里开始抽烟,他的面孔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美好的岁月,可眼睛还是酸了,我仰起头看着头顶的路灯,就在仰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极为熟悉的一幕,两个小贼极为默契的蹭上刚下车的乘客,其中一个非说那乘客碰到了他,与他开始玩辩论赛,另外一个就趁着这乘客注意力在吵架上的时候开始下手。
房哥在我眼前歪嘴笑了一下,我站起身往那三人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