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童赶到养老院的时候，刚好赶上晚饭时间。
她一进餐厅就看到了沈城，他正在给奶奶喂饭。
因为父亲意外去世，奶奶过度劳累视力受损，现在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这才将她送到了有专业护工的养老院。
她带沈城来过几次，奶奶也认识他，这里的护工就把他默认为了“亲属”。
“童童你来啦。”
平时照顾奶奶的刘护工跟尹童打了个招呼。
“哎，”刘护工凑近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跟小城吵架了？今天一来就闷闷不乐的。”
忘记说了，他们同时把沈城默认为尹童的男朋友。
尹童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刘护工露出过来人的笑容，拍了拍尹童的肩膀。
“小城这孩子嘴笨不会哄人，但我们都看得出他是真心诚意对你好的。”
尹童不禁问道：“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当然啊，谁看不出来啊。”刘护工指着自己的眼睛，“他看你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可偏偏有人自己看不出来啊。
尹童无奈笑了笑。
她走到沈城身边，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急切和愤怒，反而非常平静从容。
好像在爱这件事上，永远是先不爱的那个人占据高地，所以她可以俯视沈城。
“我来吧。”
半蹲在奶奶面前的沈城，抬头看向尹童。
像是在溺毙的边缘终于攀上了一根浮木，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亏还有这一个卑劣的方法，将她成功拽离许宣哲身边。
“不用了。”
其实餐盘里已经没剩什么东西了，奶奶又急着跟尹童说话，沈城就默默收拾好餐具，起身送到指定窗口回收。
尹童帮奶奶擦了擦嘴，解释道：“我们今天运动会，本来想明天来看你的。”
“奶奶知道，小城跟我讲了。”奶奶笑着说道，“说你参加接力赛，跑得可快呢。”
尹童哑然失笑。沈城该不会是只看了她一个人跑，所以觉得她跑得快吧。
“哎，小城呢？”
刘护工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
“还餐盘去了。”尹童答道。
“那你等会儿让他把这个签一下，我等会儿过来拿。”
尹童接过文件夹，才发现是奶奶第四季度缴费确认书。
她避开奶奶，追上刘护工，将她拉到一边：“这个不是应该让我叔叔签吗？”
“基础费用是你叔叔给的。”刘护工解释道，“不过后来沈城不是给你奶奶升级了嘛，这部分费用是需要他签字的。”
尹童把确认书过了一遍，才看到后面附带的升级说明。
住院申请和手续，叔叔都没让她参与，所以尹童并不知道原来养老院服务还是按费用分级的。
所谓基础费其实就是最低等级，每个月两千块，仅仅提供食宿等基础服务，更没有特殊疾病的陪护服务。
难怪叔叔和婶婶要瞒着她，原来是心虚啊。父亲留下的赔偿金少说也有几十万，竟然都舍不得用在奶奶身上！
“这是沈城什么时候申请的？”
“很早以前了。”刘护工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你带沈城过来没多久，他就找人来办了升级。”
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还以为养老院待遇就是如此。
尹童看了一眼说明里的金额：“所以我奶奶现在的费用是一个季度三万，对吗？”
“嗯，每个月你叔叔那边两千，沈城这边八千。”
“这些钱他缴了就不能退了是吗？”
刘护工听不明白了：“为什么要退？”
尹童摇了摇头：“没事。”然后将确认书还给了刘护工。
沈城参与了她太多的人生，或许她的感情能够当断即断，但想要一次性撇清所有，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夜幕刚刚落下，尹童就被奶奶催着回家了。
这里距离城区太远，坐公交要近一个小时，奶奶才没有多留她。
尹童走出养老院大门，看到沈城靠在门外一棵树下抽烟，是在等她。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沈城抽烟了。她刚遇见他的那段时间，沈城抽的最凶。
那时性格也比现在更阴郁，一丁点小事也可以引爆他。班里同学几乎没有人敢靠近，每次有不得不交代的事，都会让尹童去传话。
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沈城就不怎么抽烟了。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性代替了烟，还是她代替了烟瘾。
“你要说什么事？”
尹童走过去，沈城将烟头捻灭。
“回去路上说吧。”
“那打一辆车？快一点。”
反正沈城有钱，她没必要为他省钱。
原本沈城是打算打车的，但听到尹童说“快一点”后又改了主意。
“坐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