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见的不是自己惯用悬帐的灵雾纱,而是晃荡荡一眼望尽大殿。
恬熙眨了眨眼,空白的脑子半天才逐渐反应过来,随即便想起昨晚的一切。
那样一个甜美而心酸的梦,如何不能让他欢喜。
可一动,身体深处涌上的酸痛感,后庭媚屄里不久前被人蛮力占有过的空虚感,是他最最熟悉的。
恬熙陡然心惊,逐渐复苏的身体更是清晰的感觉到此刻正紧靠着一个坚实的胸膛,隔着被子都能感觉到两人的身体正赤裸相对。
血液开始凝固,体温迅速的流失,刻骨的寒冷侵袭而来,他的身体甚至开始瑟瑟发抖了。
嘴巴张了好几次,终于微弱的发出声来:“来人…来人……”试了好几次后,终于能大声喊出来:“来人,快来人!”
声音吵醒了身边人,只看他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眼睛,恬熙心中的绝望几乎蔓延过顶,他歇斯底里的喊道:“快来人,栀香,轻雯薄桃,快来…来!”
终于,那人完全睁开了双眼,在短暂的朦胧之后,目光瞬时恢复了清醒。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恬熙,这让恬熙感到由衷的恐慌,他挣扎着从那人怀里逃离,恐惧的盯着他身体不断的后退,屏榻并不宽广,没多一会便他直觉身体悬空,然后下一瞬便滚落在地毯上。
有地毯接着,自然是不会摔疼了他,可却让他发出一声哀嚎,如濒死的兽最终的泣鸣。
榻上人见他摔落身体一动试图俯身来拉他,可恬熙看到他伸过来的胳膊表情如看到一条毒蛇,他吓得面白如纸,拼命挣扎着向后躲,可两腿使不上劲,怎么都动不了。
那人见状,便只好收回手去。
两人折腾时,守得远远的宫女们也听到了声音。
匆忙的脚步声中,栀香轻雯薄桃都出现了,她们慌忙拥上前,看到恬熙带着满身欲痕在地上挣扎,忙上前先用一条斗篷遮住他身形,然后才畏惧的看着榻上人。
轻雯小心翼翼的说:“娘娘有些受惊失态了,奴婢斗胆,请陛下先起驾上朝,待理完国事,娘娘也镇定下来。到时候陛下再来看望娘娘也不迟。”
严曦端坐在屏榻上,相比恬熙的状若疯狂,他确实是冷静的多了。
目光复杂的看着恬熙癫狂的在轻雯怀里胡乱尖叫挣扎,他轻叹一口气,起身下了榻,在恬熙身边做了短暂停留:“朕晚膳时再来看你!”
他连母妃都不会再说,恬熙听到这句话到抽了一口气,嘴巴不能发声,身体不敢动却抖得更厉害了。
一群宫人们涌上来,簇拥着严曦整装去了。
听到他们走开了,轻雯才示意薄桃亲自将恬熙的衣裳取来,轻声哄劝着恬熙为他将衣服穿好。
再扶着他起身,一点点的往外挪去。
严曦已经走了,见他出来,刚刚躲得远远的侍婢们才终于敢围上来服侍。
恬熙呆滞的任她们摆弄,直到她们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才突然出声问道:“昨晚,是怎么回事?”
轻雯为他擦脸的手一滞,先是目光严厉的扫了旁边侍婢们一眼,她们乖觉的放下手里的活,蹲下行礼道:“奴婢告退!”
一下便退得干干净净。
看她们走了,轻雯才小心安慰道:“娘娘,您刚刚才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此刻正心神不宁。不如先别想了免得伤身,先再休息一会如何?”
恬熙顿时大声的呵斥道:“我问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声音之大,让轻雯几个被震得身体一抖。
轻雯仔细瞧了瞧他脸色,知道是无法缓和过去了,只好艰难开口道:“昨晚,您歇下小半柱香功夫,陛下便过来了。他满身酒气,一来便要挥退我们,我们本觉不妥。可陛下坚持,我们也不敢违抗,只好远远瞧着。结果,就瞧见……”
她停了口不敢再说下去,恬熙烦躁的喊道:“你说,快说下去!事到如今我还怕什么?”
他的厉声催促下,轻雯只好继续说道:“瞧见陛下把您扶了起来,还端着茶杯要为您喝水。可…没一会,便瞧见您突然抱住了他,然后还…还亲了他,然后……”
她瞧了一眼恬熙的表情,再也不能说下去。
扑通一声跪下,栀香薄桃也跟着跪下。
轻雯扶着恬熙的膝盖,哭道:“娘娘,都已经过去了,您务必要想开,切不可与陛下置气,否则到头来害苦的还是您自己啊!您只要想着这只是酒后乱性,算不得数的!陛下跟您都是冤枉的!”
“酒后乱性?”
恬熙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他突兀的一笑,那笑容透着绝望:“轻雯啊,你们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我的酒量你们难道不知,怎么可能就这样便醉得分不出人?”
他轻声念道:“严曦,你好,你很好!!!”
与此同时,严曦端坐在龙辇上,面沈如水。
身边跪侍的长贵低着头,半天不敢说话。
许久,还是严曦先开口了:“去,遣人去盯着贵太妃的动静,每隔半个时辰便来向朕汇报一次。”
长贵低声答应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陛下…那个,昨晚…皇后娘娘来过了!”
只听头顶严曦“哦”了一声,长贵心惊胆战的继续说道:“皇后说是也来探望贵太妃,老奴便带着人拦了她半天,皇后娘娘见状,便走了。只是,老奴看情形,她怕是知道了些什么。”
严曦嗯了一声,便淡淡说道:“传朕的口谕,中午便在凤仪宫用膳!”
李婉婉魂不守舍的对着满桌佳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昨天晚上,承欢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记得先是陛下一反常态,怂恿着诸人向太妃敬酒。
待贵太妃酒醉离席后,陛下瞧着也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没过多久便也托故退席。
她放心不下,便勉力主持了一会便结束了宴席,然后遣人去探陛下在哪里,好过去探望。
得到的答复却是承欢殿。
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往深处想。
毕竟陛下与贵太妃虽非亲生,却一向对他侍奉恭顺周到,自然是会去探望一下醉酒的太妃。
可等她赶往承欢殿时,种种迹象却提醒着她不对。
往日里人来人往的承欢殿宫人全都不知所踪,来迎接她的居然是陛下身边的人。
而他们也遮遮掩掩,宁可冒着犯上的大不韪也要阻拦着他,不让她进去。
她开始有些恼了,正要发火,突然听到殿内传来的几声声响。
那声音不大,除了她身后似乎没人听见。
可在她耳里,却无异于惊天旱雷。
她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这个猜测让她丧失了一探究竟的勇气,终于匆匆退了出来。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么糟糕?
或者,只是她多想了,其实陛下跟太妃并无异状?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来人告诉她陛下御驾已到宫门口,李婉婉忙起身迎了出去。
将严曦迎了进来,李婉婉亲手伺候他换衣净手,然后才与他一同在餐桌上面对面坐下。
她心神不宁,却还强颜欢笑为严曦布菜。
虽勉力支撑,可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痕迹。
严曦瞧了瞧她抖了几次都夹不起一块鹿脯,便淡淡问道:“皇后有心事?”
李婉婉心头一惊,忙笑道:“臣妾哪有?不过是早起时有些受了凉,所以现在还觉得冷呢。”
严曦微微一笑,说:“朕知道你必定是有话想要问朕,既如此,就说出来吧,别憋坏了!”
他既然如此说了,李婉婉心头立刻来了勇气,她斟酌了半天,终于小心问道:“昨夜,臣妾想去探望酒醉的母太妃,正好遇见陛下身边的人,才知道陛下也在里面。他们拦着臣妾不让臣妾进去。臣妾惶恐,担心是不是陛下与太妃有什么筹谋,如若被臣妾无意中打断了,可是臣妾的不是了。”
严曦沉默了一会,便淡淡说道:“并无什么筹谋,只是朕借着酒兴,与贵太妃行了云雨之事。”
最坏的结果揭开了,李婉婉觉得一股寒意从脚跟一路充斥到头顶,整个脊柱都结成坚冰。
她呆呆的念着陛下,不知如何反应。
严曦看着她,叹了口气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也不想瞒你。朕与贵太妃既然已经犯了错,便只能将错就错了。我们有了云雨之事,他必然不能再做朕的母妃了。朕想择一吉日,废了他太妃位,改册立为朕的妃嫔。昔日他在先皇身边从未受过名分上的委屈,朕也不想亏待了他。皇后以为如何?”
他突然询问李婉婉意见,李婉婉回过神来,立刻脱口而出道:“荒谬!”
严曦闻言脸色一沈,问道:“皇后说什么?”
李婉婉大失仪态,花容失色的驳道:“荒谬!他是您的母妃,先皇的贵妃啊!陛下怎么能迎他为妃?这让天下人知道,该如何看待您如何看待他?陛下此举,不是让您还有我们整个皇家成为天下人笑柄吗?”
严曦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了,他冷冷的说:“皇后失仪了!”
李婉婉痛苦的摇头,苦口婆心的劝诫道:“陛下,您不能如此啊!他是先皇的贵妃,先皇的贵妃!且膝下还有陛下的几位同胞手足,陛下此举,有违伦常,不可啊!”
严曦脸色生硬如铁,他冷冷的说:“朕看皇后果然是病了,既如此,便好好将养着吧!”
说着,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婉婉在身后连唤了许多声,见他置之不理,终于绝望的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