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京城最好的文身师傅,基本上所有的人都会说“王老祥”。
王老祥,六岁拜师学画,十六岁改行做了文身师傅,二十三岁就已经名满京城。
甚至有不少外地人,不远千里的赶到京城请他为自己文身。
一些达官贵族家的浪荡公子,也有喜欢这个的,于是他也算是经常跟贵人们打交道颇有些见识的人了。
可今天的遭遇,着实让他有些受惊了。
快宵禁的时候,他被人从家里叫出去。
走出去一看,一辆青蓬马车,旁边候着几人。
领头一个锦衣寒面肌肉纠结一看便是练家子的人,礼数周到又魄力十足的对他说:“听闻师傅是京城最好的纹身师,我家主人有请师傅移步纹身,烦劳师傅跟我们走一趟了。”
王老祥只觉得有几分诡异,本想借宵禁的名义推脱不去。
没想到那些人好生强势,硬是将他逼上了马车,随后驱动马车扬长而去。
为首那人更是在他眼前蒙上黑布,硬声道:“得罪了!”
王老祥只是心慌害怕,原本指望能有宵禁的巡查士兵能发现这辆马车救自己脱险。
不料路上确实遇到了几路巡查兵马,却只是一声不吭的任他们过去了。
王老祥暗暗叫苦:“不好,是个大来头!这下凶多吉少了!”
他惶然不已,身不由己的被马车拉着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马车停了,他又被那群人像提麻袋一样踢下车。
脚不沾地的被架着走了许久。
眼前蒙着布,他看不见自己所处的方位,只感觉到似乎来到一个很大的宅子。
因为那些人路途中七拐八拐,不断地有大门在眼前开启又在背后关上的声音。
几次还听闻到静夜花香流水的声音。
走了好一会,终于他们将他放下了,随后撤去黑布。
王老祥两脚落了地,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四处一打量,原来是在一个布局极精致华丽的,厅堂一类的屋子。
他没站多久,又一个人出来了。
这次是个华服美人,她打量了他一眼。
便说道:“带他随我来吧。”
身边两人答是,便挟持着他,跟着那美人进了里屋。
进了里屋,还有穿过层层幔帐,才终于走到了屋主面前。
只听一声轻笑,随后一个男声说道:“原来是个不甚老朽的师傅啊。”
王老祥明白正主出现,忙抬头张口想来一席恭维客套话。
可在看清了眼前的人后,话堵在了嗓子眼。
眼前也不是只一人,而是一群华服美人簇拥着坐在宽大屏塌上的两人。
方才说话的,就是那男子了。
王老祥才看了他一眼,便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男子年若而立,剑眉朗目,鼻若悬胆。
若不是略微上扬的眼角而让他的眼神稍稍看起来浪荡了些,也许压迫感会更强。
他看着王老祥微笑,眼神也无半边不悦的表示。
可仍旧让他手心冒汗,再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那人似乎并未察觉他的紧张,再次开口道:“师傅请上前来。”
王老祥耳力很好,但仍旧是磨磨蹭蹭,让那人连说了两声才挪上了前。半天才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来:“这…这位贵人…有何吩咐?”
那人仍旧是一笑,随后将身边依偎的人稍稍推上前了一些,说道:“师傅请看看,这额前可用些什么花样来遮挡伤痕?”
王老祥顺着他指引,抬头看了他身边的人一眼。
一位面覆轻纱的美人。
尽管是被绯纱遮住了大半脸面,王老祥仍旧可以如此判断。
不但如此,从她的体态,肌肤,气韵,王老祥可以断定,她定是比这屋里所有的华服美人更加美艳绝伦。
美中不足的是,细看之下,她的左侧额上有几道浅浅的暗色伤痕,在雪白的肌肤上。
如白色花瓣上的触目之伤,可惜啊可惜!
王老祥这下明白过来。
原来让他来为这位绝世美人纹身遮伤啊!
于是他下意识的又多看了几眼。
那主人干脆就笑道:“师傅可以再往前来一些。”
一直和颜悦色的他,却让王老祥下意识的照做了。
一直走到了两人近前,这才看清了那主人怀中美人的全貌。
美!
真美!
即使看不见她的五官全貌,但是这么近看,仍旧能感觉到她的绝代风华。
一双潋滟美眸几乎可以点燃目光所至的一切。
被她看了一眼,王老祥居然如一个青涩毛头一样,烫红了脸。
如此之下,更加显得她额前的伤痕可恶了。
不用那主人再说,王老祥都恨不得立刻动手,为她纹上图案,以蔽去这丑陋的伤痕。于是,他开口便说道:“拿银针跟颜料来。”
严炅跟恬熙皆是一愣,互看了一眼。
严炅便笑着说:“师傅不先与我们商定一下图案吗?”
王老祥直愣愣的看着恬熙的额头,嗯了一声,说:“蔷薇,一定要是蔷薇花!还必须是红色的,对,殷红色的!”
他突然显得如此急切,看周围的人没动,居然催促道:“快去拿啊!”
周围的宫人没想到会被他直接使唤,下意识的看着严炅恬熙。
严炅微笑着看着王老祥,说:“师傅就这么有把握?连图样都不琢磨一下。”
涉及到本行,王老祥便有着无穷的自信。
底气十足的回答:“贵人请小人来,就该信得过小人的手艺跟眼光。如果信不过,小人回家睡觉。”
这个从进来就唯唯诺诺的人突然就在眼前扬眉吐气起来。
两人皆是一愣!
恬熙看了严炅一眼,严炅明白他的意思。
便笑着说:“那么,还请师傅费心了。”
王老祥毫不含糊的回答:“贵人放心,不用您强调。小人也不能让此等容颜上有一丝瑕疵。”
这话说得还真是颇有些胆大。
严炅忍不住俯在恬熙耳边笑道:“真没想到,把你这张祸水脸遮了,居然还能迷倒一个男人。不知道下一次,把你放在我大魏与敌交战的阵前,能不能诱得敌人纷纷倒戈呢?”
恬熙白了他一眼不说话。王老祥已经拿了一根沾了颜料的银针,走向前来对着他额头打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