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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16章 (H)

第七卷 第16章 (H)

  夏日的夜总是来的很晚,黄昏时分,耀目的日头还挂在天际,将整座天衍山都笼在炎炎金晖之中。

  四周安静极了,偌大的摘星殿里空无一人,殿门紧闭。

  距离摘星殿不远的地方,道清等几个惯常伺候谢琰的童子守在一起。

  自那日叶萱离开后,谢琰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待在摘星殿闭门不出。

  他的脾气更坏了,齐长老无缘无故惨死,派中一众长老成日里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也步了齐长老的后尘。

  作为贴身伺候他的人,道清等人更是有大祸临头之感。

  没想到道君反而命令他们滚出去,他们慌不择路地逃跑,人人都只觉得劫后余生。

  “若是夫人还在……”道清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虽说叶萱没有离开的时候,谢琰还是会时不时杀人,但天衍教诸人都觉得,他真的比以前要温和多了。

  那时候的道君,不管是发怒还是高兴,大概都更像是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吧。

  “咱们天衍教是不是要完了?”一个童子说。

  派中人人自危,道君又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他们只是修为低微的道童,但朝夕伺候着谢琰,实则是整个天衍教最了解谢琰的人——道君的眼睛里,已然没有了生机。

  假若道君陨落,以天衍教如今的态势,门派必然会分崩离析。

  “你们说,夫人会不会回来?”道清想了想,略带期盼地说道。

  另一个童子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外人或许不知,但咱们几个都心知肚明,夫人是被道君强行留下的,她既然已经离开,又怎么会自投罗网。”

  几人不约而同又叹了口气,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道君陨落,等待着他们的也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道清正打算宽慰同伴几句,忽听得远处遥遥传来惊呼——

  “等等!你不能闯进来!大胆!咦?……你是?!”

  “是……”道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那个驾云而来的蓝衣女子,“是夫人!”

  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天衍教内便无人敢于阻拦她。

  叶萱径直落在摘星殿外,殿门紧闭着,她二话不说,擡脚就踢了上去。

  殿门上设有禁制,但自从她被囚禁在天衍教后,除了山门,教中所有的禁制都在谢琰的示意下毫无保留地向她开放。

  因而,那原本刀枪不入的大门顷刻间碎成了木屑。

  叶萱走进去,殿里黑漆漆的,并没有点灯。

  她心里似乎有感应一样,穿过重重回廊,径直走向了书房。

  谢琰果然在书房里,这里曾是叶萱最常待的地方,屋子的其中一面是围栏,栏外就是满池睡莲。

  谢琰就坐在临水的矮榻上,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他的背影僵住了——除了那个人,无人能够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进入摘星殿。

  “九哥,”带着芬芳的温热气息靠近了他,接着,他就被两只柔美的玉臂环腰抱住了。

  叶萱把头埋在他颈侧,轻柔的声音如同梦境中传出来一般,“我想你了。”

  我是在做梦吗?

  谢琰难以抑制地想,不然,为什么会有梦中的画面出现。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可以再像从前一样,和她牵手,和她拥抱,甚至只是得到她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但那始终只是他的妄想罢了。

  谢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大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叶萱的手上,又轻又慢,就好像他要是不小心重了一点,这个美梦就会碎掉。

  他如此惶然,叶萱心中的酸楚只能更盛。

  “我都知道了,”她抓住谢琰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我什么都知道了……”

  谢琰何等聪明,愣怔片刻便明白了叶萱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心中生起的竟是如释重负的恍惚,原来她知道我要死了,所以来见我最后一面。

  这样也好,他唇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来,自己做过那样多的恶事,若这温柔是阿萱毫无条件给予的,他也自觉匹配不上。

  他转过头,视野中的那张面容依旧如过去般美丽。

  从他们初相逢开始,直到死别前的此时此刻,阿萱一直都没有变过。

  她是那样的热烈可爱,好似枝头灼灼盛放的蔷薇,便即是风雨摧折、霜雪零落,便即是物换星移、山海倒转,便即是他五百多年的惨烈生命中,那仅有的一抹鲜妍,也始终不曾凋落。

  “我也……很想你。”他温柔地笑着,叶萱眼中的泪便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不要哭,”他伸出手,一如往常那般为她拭去泪痕,“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即使在十八岁之后,我的人生便再也没有了光,我也不曾后悔自己竭力全力地活下来,再用仅剩的辰光去兑现诺言。

  但叶萱哭得更凶了,谢琰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拭泪,反而教她愈发伤心,她哽咽着抓住谢琰的手:“九哥……九哥……”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像个无助又凄惶的孩童,只能徒劳地一遍又一遍唤着谢琰。

  他们紧紧拥抱着,叶萱捧住谢琰的脸,尚还带泪的唇吻住了他。

  这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一个吻,温柔又缱绻、缠绵又热烈。

  叶萱的身上似乎带着不顾一切的狂烈,她急促地将舌头伸进去,恶狠狠地吮吸谢琰唇齿间的每一寸血肉。

  她其实从没有主动吻过谢琰,在他们频繁的欢爱中,每一次她都是被动承受的那个。

  她的动作生涩之极,胡乱扯开谢琰的衣襟,在那些磕磕绊绊的抚触中,谢琰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你不需要……这样。”他强忍着喉间的低喘,按住叶萱伸向他腰间的手。

  即便是可怜我,你也不需要这样。

  “我想要,”叶萱微笑着,她仿佛一个高傲的女王,坚定又不容拒绝地说,“我想要你,九哥。”

  这句话如同燎原星火,瞬间点燃了被谢琰强自压抑的渴望。

  他们激烈地交缠在了一起,互相扯烂对方的衣服,竭尽全力地索求着对方最熟悉,也最让他们彼此痴迷的身体。

  宽敞的房间里回荡着响亮的声响,两人交合处叽咕叽咕的水渍声,肉棒插进花穴时扑哧扑哧的耸弄声。

  这原本淫靡香艳的声音,却仿佛鲜花凋落前吟唱的最后一曲挽歌。

  假若时光就停在这一刻,假若自己的生命就断裂在这一刻,谢琰克制不住地想,至少他也就不用迎来梦醒之后的凄冷了。

  但这又如何能实现呢,他只能拼尽全力地肏干着,将最后的快乐带给叶萱,好教她不会忘记自己。

  在即将登上云端的汹涌高潮中,他低下头,狠狠地咬在了叶萱的脖子上。

  “还记得吗?”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咽喉,那里曾经有叶萱留下的齿痕,“我们……两清了。”

  “不,”叶萱摇了摇头,她脸上带着凄然的笑,“你以为这样,就算是两不相欠,你就能毫无负担地走了?我不许你这样……我不许你这样!”她大笑着哽咽了起来,“……我要你恨我。”

  谢琰微微张开口,鲜血突然狂涌而出。

  就在他的眉心紫府处,一道纤薄的剑光直插而入。

  他的眼睛、耳朵、嘴巴……甚至连关节都开始涌出鲜血。

  “原来……”他想擡起手,“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是诀别,而是暗杀。

  “傻姑娘,”他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温柔,“若你想要我死,把刀给我便是,不要脏你的手。”

  “你难道不恨我?”叶萱悲哀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有一个人可以为她退让到如此地步,甚至愿意接过她递来的刀,亲手自我了断。

  “我怎么会恨你,”谢琰只是微笑着,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他竭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叶萱的面容,“你是我最爱的人啊……”满是血迹的手轻抚上叶萱的脸颊,他低哑地,好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即便记忆消失,即便堕入轮回,即便我变成了无数种不同的面目,我永远——”

  “都不会忘记你。”

  就在这一刹那,恍惚中,叶萱似乎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容——

  黑色军装的男人站在无数聚光灯下,平淡又理所当然地说:“她不是我的恋人,她是我的妻子。”“阿萱会永远和师父在一起吗?”男人凝视着怀中少女黑水晶似的的眸子,温柔地问道。

  青年的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难以违逆的执拗:“我只想要你,剩下的都可以不要。”“你到底喜不喜欢我?”黑衣的青年一脸严肃,瞪着眼睛认真地盯着她。

  ……所有不同的面容,所有不同的声音,所有的所有,如同纷涌而来的浪潮,将她的思维冲刷得支离破碎。

  “你是我最爱的人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永远都不会……”

  “忘记……”

  “永远……”

  “啊!——”叶萱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脑袋痛得似乎要爆炸了,忘记……我忘记了什么?

  我到底是谁?

  我又到底忘记了谁?

  好痛苦……她不想去思考,只要试图去想,浑身都痛得好像要被撕成两半。

  “小萱,”在那些纷乱的画面和声音中,朦胧中有一个男人在她耳边说,“醒过来吧。”

  “你是谁?!”叶萱惊慌地大叫,“救救我!救救我!”

  但那个声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小萱,醒过来吧……小萱,醒过来吧……”

  时间似乎暂停了,谢琰的面容依旧在她眼前,但她已然什么都看不清了。

  不知多久的煎熬过后,她越来越虚弱,终于坠入了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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