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卡米尔在微信上发的地址，我火速地赶到了那间教室。
一进门就看到一帮男生围在一起，包围圈正中间的正是卡米尔。
“抱歉，我男朋友来了。”
卡米尔一边苦笑着应付男生们的搭讪，一边仰头望向前门，看见熟悉的身影后，便抓着单肩包边道歉边挤出了人群。
好家伙，直接原地升级成男友了可还行。
她今天穿着黑色的吊带裙，露出白皙的双肩，精致的锁骨恰似弦月沉入冰川覆盖的峡谷，将少女的脖颈刻画成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手稿。
风起时的裙摆在膝下翻涌出浪花，淡蓝色的帆布鞋则像海面上倒映的蓝天。
“中国的男生好热情啊。”卡小姐有些紧张地抱上了我的胳膊，“比法国人都热情。”
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将我包裹了起来，加上手臂上传来的心跳感，让我一下子嗓门发紧。
“是你的气质太出众了吧。”
我稍微偏头看了一眼，那帮男生全都在门口伸着脑袋盯着这个方向，还有人拿着手机咔咔拍上了照。
怎么感觉我要上表白墙了啊。
“所以你为啥要来教室自习啊。单人寝应该不吵吧。”
“寝室里没有那种学习的氛围呢。”卡小姐歪了歪小脑袋，淡金的鬓发拂过我的耳侧，“雨灵和我说，你能在卧室里学习一整天，真厉害！”
那是因为我生活学习娱乐都在一间房子里完成啊！
不过参加了苏老师的课题后，我的户外活动时间确实增加了很多。平常这个点我应该是在卧室里呆着看书或打牌的。
“为啥不去图书馆呢？图书馆应该不会有人打扰你吧。”
我们学校的图书馆是要提前订座的，所以也不会出现别有用心的人故意坐在身边的情况。
“这倒没有，不过——”她点开了图书馆公众号，左上角是鲜红的 99+符号：
“总是有人给我塞小纸条。”
这是图书馆公众号上一个我认为完全是废物的功能，就是用一些在馆市场兑换的小道具，可以往一个特定座次的人发匿名消息。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收到小纸条，而且一下子就是好几百条。而且由于有匿名的加持，纸条上的内容除了联系方式外还有一些不太妙的骚扰信息。
“他们都是好人，但是一直收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会造成困扰…”
发联系方式的姑且放在好人的行列，那些发骚扰信息的还是先死一死吧。
我和卡小姐沐浴在一众单身狗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走出了教学楼。
“那，接下来要去哪？”
我提出了三大哲学问题中的一个关键问题。
“我想去买点蔬菜。小默你待会有事吗？”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淡蓝色的瞳孔映出我的倒影。
“没啥事。”
“那一起去逛逛吧。”她有些害羞地抱紧了我的手臂。
我其实不怎么逛菜市场。
在苏老师搬进来之前，我都是一次性买一两个礼拜的食物塞在冰箱里，有空的时候自己做一点，懒得做的时候就点外卖。
在苏老师住进来之后，天天嚷着冰箱里的菜不新鲜，不去买晚上就钻我被窝。
我这房东当的好没尊严啊！
现在还不到四点，菜市场里的摊贩都在准备收摊。我和卡小姐这样年轻人的组合显得尤其瞩目。
“额，在这里也要抱着吗？”
倒也不是说我讨厌被搂着，能被这样的美少女搂着简直称得上三生有幸，要是换诚哥来估计都能当场兴奋到昏过去。
但是关键就是过于卡小姐的容颜过于顶了，所有摊位的大爷大妈都在盯着我啊！
“啊，抱歉。”卡米尔的脸一下变得红扑扑的，慌忙撒开了手，“今天自作主张地把你说成了，‘男朋友’。”
她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在面前微微弯曲了两下，给自己话语中的某个词打上了引号。
“这倒是没啥。”我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怎么看好像又是我占了便宜，“你下次要是还遇到这种情况我还会来的。”
怎么说卡小姐也算是自己的熟人，这种忙肯定是要帮的。
“谢谢。辛苦你了。”卡米尔微微低下头，因为快到饭点了，便问道，“今晚打算吃什么？”
“啊，我吗？苏老师今天出差去了，随便吃个泡面吧。”
“唔～”卡小姐投来了灼灼的眼神，嘟起了小嘴，好像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呀。”
哇！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和我妈好像啊！
“我来给你做饭吧。”
出现了！是不容否定、无法周旋的语气！
“打扰了～”卡小姐在玄关处换上了苏老师的拖鞋，套着白色薄袜的脚趾在浅粉的凉拖里噗哒噗哒地扣出细碎的韵律，
“真是麻烦你了…”我拎着几袋蔬菜进了屋。
“不麻烦，帮你做饭很开心呀～”
卡小姐哼着小曲把围裙套在身上，转身说，“能帮我绑一下吗？”
“哦哦好。”我从她手里接过绑绳，帮她系了个蝴蝶结。不知怎的，这个动作总给我一种我在解她bra的既视感。
如果是解bra的话，把她抱在怀里伸手在她背后解会不会更优雅一点…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几分钟后。
我正坐在客厅等着吃饭。
本来我想要给她打打下手的，不过没一会就发现就我这三脚猫的厨艺根本看不懂她的操作，便只能乖乖地等着大厨完工了。
这个位置可是苏老师的宝座，正对着厨房门，能随时监控到厨房内的动态，如果发生了意外事件，能第一时间把食物抢救出来（苏老师原话）。
简直和某棒将军下令起火了要第一时间救两代目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妙。
“嗡嗡”
苏老师给我发消息了：
“这是你啊？”
接着发了张校园表白墙的截图，图里拍到了我的背影和卡米尔的侧颜。
这文案……居然是悬赏我的联系方式！？
关键是评论区还TM一堆“＋1”。
不是，这么个水灵灵的美少女在旁边，你们居然要我的联系方式？不会全是男酮吧！
关键是我一没肌肉二也不帅，你们到底是看上我哪点了啊！
再往下一看：“烧了他”、“要往他的外卖里下雌激素”…
不是，原来是要来搞我啊！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我就知道上下一身黑加小平头的肯定是你没错。”
我靠，一身黑怎么了吗！黑色多耐脏啊；小平头又怎么了吗！这个发型最省钱了。
“我不是刚刚才给你发过照片吗……”
下午和林婉晴拍照穿的不也是这一套吗？
“哦，没注意看。”苏老师发了个懒羊羊扭屁股的动图，“有美少女谁还看你啊。”
我都想直接钻进手机里敲她脑瓜，不带这样埋汰人的。
“所以你们俩在干啥？我发你消息你都没回。”
我只能又给她解释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往上翻了翻，她发了一堆美食，其中不乏海参鲍鱼帝王蟹这种高档海鲜：“所以你发这些吃的是啥意思。要转行当美食博主啦？”
“今晚吃高级自助！叫声姐姐，待会给你带点好东西尝尝～”
你能不能有点博导的样子，吃自助还外带，被别人抓住了还以为咱家没饭吃呢。
“我谢谢尼奥。卡米尔在我家做饭呢。”
“对方正在输入…”，最后直接丢了一条二十秒的语音过来：
“我一出差你就往家里带小姑娘！呜～惨兮兮……”
最后一个字拖了十多秒长音，直到没气吭咔咳嗽了起来。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依稀听到周边此起彼伏地响起喷饭声。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喂！”
这话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但是合起来就完全不对了啊！
“总之你继续刷好感度。啊对了，我在你床头柜里放了两盒安全措施以备不时之需。”
这也在你的预计之中吗！这果然是一个R18的课题是吧！
“可以盛饭喽～”卡米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不一会儿，就摆上了热气腾腾的两菜一汤。
感觉最近好像天天都在和卡米尔一起吃饭啊。一开始的那种拘束感也已经荡然无存。
“额，这个算是中餐还是法餐？”我面前碟子里的菜有点像蔬菜羹，但是又没有特别多的汤水，散发着酸甜的番茄味道。
“Ratatouille，中文名字应该叫，‘普罗旺斯杂烩’？”
好高级！
“或者可以叫‘蔬菜大乱炖’？”
高级感一下子就没了啊！
这顿饭依旧是吃得非常满足，奶油蘑菇汤香甜浓郁，大乱炖拌上米饭更是疯狂下饭，另一碗红烧牛肉酱香四溢，肉丝中带着回甘的余韵。
而且卡米尔拿着筷子吃法国料理总给我一种世界人民大团结的错觉。
“真贤惠啊～”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卡米尔正在水槽边洗澡的背影，发出了退休老大爷般的感慨。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我还以为是苏老师，没想到居然是土豆哥。
“默哥不好意思！刚刚才忙完。”
对面发过来个“以头抢地”的动图。
“你今天也去次元社的活动啦？”
“昂。”
“你居然会去参加这种活动？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参加校园活动的来着。”
真被你说中了。
“你早说你要去啊，我就来找你了。”
“主要是想去和coser拍个合照。”我回答道。要不然我的社死照片就要传遍寰宇了。
“这好办啊。下次你来找我，保证让你拍个够。”
估计不会有下次了。对我的心脏不太好。
“那你今天拍到了吗？”
“姑且算是拍到了。”
“让我康康！”
我把和林婉晴的合照发了过去，毕竟大家都好哥们，平常我也没少看他发的小姐姐。
土豆哥先是陷入了沉默，随后爆发出了惊叹：
“我们学校还有这种美少女哒！？我居然没发现？”
“你不会是诚哥小号吧。”
“什么鬼！她好可爱！”
对面发了一堆流鼻血的表情包。
“有联系方式吗？”
“没有…你要人家联系方式干啥啊你。”
就你这个反应，怎么可能给你啊！
“呜！”对面发出了悲鸣，随后像是失去了信念一般头像变成了灰白。
等等，所以我在这照片里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吗！
“这里新开了条商业街唉！”
我带着卡米尔来到了学校后边的一条小路上散步消食。
“也不能算是商业街吧。算是个夜市。”
现在天空刚刚蒙上夜翳，正是夜市开张的时候，贩卖各式小吃的摊贩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食材和厨具。
对于大学生来说，晚上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
铁板上滋啦作响的鱿鱼、蒸笼溢出珍珠白的水汽、油锅里翻涌着金黄波浪，比下课铃更能抚慰忙碌了一天的大学生。
在路过一个套圈的小摊时，卡米尔停下脚步，用闪着光的眼神看着架子上的一只毛绒猫玩偶。
“一块一个圈。”手臂上拢了一大堆花花绿绿塑料圈的老板走了过来。
“先来二十个吧。”我掏出手机扫了码。
卡小姐也算是我在这个学校为数不多——甚至有可能是第一个——的女性朋友，并且这两天也确实颇受照顾，送她个小礼物也是理所应当。
圈的直径估计只有二十公分，基本上就得正好套在玩偶脑袋上了。
我之前从来没玩过这种。之前在短视频平台经常看到套圈大神“洗劫”各路套圈摊，但自己亲自上手才发现这个好鸡儿难。
由于架子后边没有挡板，因此用力过度也不会存在打板框中的情况，就得要求空心命中。
一轮丢完，只有个别几个圈因为力度不够套中了地上的小包纸。
又是二十个圈投下去，依旧是啥都没有。
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但是沉没成本在这里，现在退缩未免有点太怂了。
“再来……二十发，不，二十个。”
这玩意和米家游戏不一样，没有大小保底，甚至都比不上雀魂，雀魂好歹抽一百五十发还能让你换个角色呢。
“小默……”卡米尔的语气有些担忧。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套圈这么简单了。而是我和它的决斗。”我罕见地摆出了考场以及牌桌上的架势，这也代表我进入了杀手模式。
老板自然是很乐呵地数了二十个圈过来，甚至看在我已经连续消费了六十块但是只套中过纸巾的份上，又赠送了十个。
当年陈刀仔能用二十块赢到三千七百万，今天我杨子默用最后三十个圈套到一个三四米开外的玩偶，不成问题！
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学生，大多数都是被卡米尔的颜值吸引过来的。
在重重压力下，我抬起已经有些麻木的右臂，瞄准了那个方向。
套圈号！前进四！
MISS！
MISS！
在第69次MISS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面前摞成小山状的纸巾就是我的墓碑。
感觉我把那七十个圈拢一起直接天女散花一样丢出去我都感觉能中一个吧。
“小默，要不让我试试？”卡米尔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
我的眼球已经因为长时间注视一个方向而微微发烫，攥着最后一个圈的手也渗出了汗水。
“好…”我最终还是低下了骑士的头颅。
就在我暗自神伤之时，手腕上传来了清凉的触感。围观的人群同时响起了兴奋的吸气声。
卡米尔握着我的手，向着那个方向作出了战斗姿态：
“一起来吧。”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了起来。
妈妈我看到了天使！
塑料圈带着我们两个人的执念划过抛物线，沐浴着众人的目光飞向了目标。
最后也只是搭在了玩偶耳朵上。
说实话连我都觉的这个不能算命中，但是小摊老板还是很大方地把它从柜子上拿下来递给了我。
可能也是看卡小姐帮他吸引了这么多人气，也有可能是我实在是太霉了。
留学生宿舍楼下。
“这个……送给你。”
原本预计的剧本应该是一发拿下，然后用帅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现在只感觉气氛中弥漫着暗物质般无形的尴尬。
而且，会不会有点太刻意了？
“嗯。我很喜欢！”卡米尔满怀欣喜地接过玩偶，拿着它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脸颊，“谢谢你～”
看着她如蜜糖般甜美的笑容，我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啊？”
“稍等一下哦。”
没过一会，卡米尔便抱着一个浅棕色的东西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那是一个小画框，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素描。纸上是我的侧脸。
作为绘画门外汉的我，依旧一眼就被纸张上宛如春溪般流畅的线条所吸引。画框玻璃上反射出来自己的身影给画像上了色，让他有了灵魂。
“你画的？”
“嗯。我学过几年画画。”
同样都是本科生，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啊。
“小默…你觉得怎么样？”卡米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爬上一抹红霞。
“——我也很喜欢。”我把画框抱在怀里，浅浅的月光洒在卡米尔金色的发丝上，产生了童话般的朦胧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