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后的摊牌 - 色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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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最后的摊牌

第7章 最后的摊牌

魔都的空气,即便是隔着厚重的玻璃窗,也似乎带着一种永不疲倦的喧嚣和浮躁。

但这间即将搬空的公寓里,却弥漫着一种与之格格不入的沉寂。

夕阳,像一位依依不舍的访客,将最后几缕疲惫而温柔的金色光芒,慷慨地洒在地板上,勾勒出打包纸箱棱角分明的影子,也拉长了窗边那个孤单的身影。

空气中,瓦楞纸特有的工业气息,混合着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即将散去的香水余韵——那是戴璐璐常用的那款,带着清冽柑橘调和沉稳雪松的复杂气息,此刻却像某种宣告剧终的隐喻,无声地在房间里弥漫、蒸腾,带着一种近乎萧索的离愁别绪。

几天前,在临安那间熟悉的、如今却已物是人非的工作室里,他们三人——戴璐璐、李博,以及表情复杂、最终还是选择了某种妥协的顾初——达成了一个看似皆大欢喜的协议。

顾初以项目顾问和资源提供者的身份,正式成为AI数字人项目的第三位合伙人,为这个凝聚了他们野心、欲望和无数不眠之夜的项目,注入来自传统摄影领域的人脉与商业视角。

而戴璐璐和李博,也将带着他们初步成型、潜力无限的核心技术,回到临安这个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此刻,戴璐璐正背对着李博,将最后一些散落在角落的杂物扔进纸箱。

动作依旧是她惯有的那种精准和利落,但瓦楞纸粗糙的边缘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她偶尔用力撕扯胶带时那刺耳的“刺啦”声。

她的侧脸深深地隐没在窗户投下的阴影里,精致的下颌线紧绷着,让人无法窥探她真实的情绪。

李博站在几步之外,安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夕阳的金光温柔地笼罩着她,将她的身影拉得纤细而修长,仿佛下一秒就会融入那片温暖而暧昧的光晕中,消散无踪。

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无形的距离。

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几步之遥,更像是隔着一道由过往的纠葛、未明的将来以及此刻心照不宣的某个巨大难题所共同筑起的透明壁垒。

沉默像一层极薄却又韧性十足的冰,覆盖在即将因为某种压力而沸腾的水面上,酝酿着一场迟早要来临的风暴。

“那天晚上,”戴璐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却没有回头,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也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平静,“在临安,你和顾初……你们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的去了酒吧之后,都聊了些什么?”

李博的心跳无声地漏了一拍,随即又沉重地加速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那混杂着尘埃和离愁别绪的空气,稍微平复一下胸腔里某种预感成真的躁动。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嗯……聊了很多。”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背影,落在地板上被夕阳切割出的明暗交界线上,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要干涩一些,“聊了我们手头这个项目未来的规划,聊了过去……也……聊了你。”

戴璐璐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拿着胶带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短暂的停顿后,她像是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彻底晕染开来,形成一片耀眼却不刺目的金色光轮,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逆着光,她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精心编织的薄雾之后,让人捉摸不透。

“哦?”她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一种难以分辨的语调,似乎是自嘲,又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那他,顾大摄影师,是怎么评价我这个既麻烦不断、又野心勃勃的『前女友』的?是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把我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你,也算是对我仁至义尽,对他自己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璐璐,你别总是这样说。”李博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不喜欢她这种近乎自贬的、带着刺的说话方式,这总让他觉得,她在用这种方式武装自己,掩盖内心深处的不安和脆弱。

他向前走了两步,夕阳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目光坦诚地迎向她模糊的面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说起来很复杂。但他说……他希望我们都能找到各自真正的幸福。”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试图转述那个夜晚,在酒精和复杂情绪交织下,顾初最终吐露的、带着疲惫和某种释然的话语:“他还说……他看得出来,我们俩现在……很合拍。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其他方面。所以,他……支持我们俩,试着……在一起。”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戴璐璐的心湖里激起了清晰可见的涟漪。

她的身体再次微微一僵,随即那抹复杂的、混杂着嘲讽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笑容,重新浮现在她嘴角。

“『支持』?多么慷慨,多么顾初式的宽容。”她轻轻哼了一声,目光越过李博,投向窗外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都市夜景,眼神里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冷淡,“他大概觉得,把你这个看起来最可靠、最没攻击性、也最念旧情的『老实人』推到我身边,既能让他自己良心安稳,又能顺便还了你当年帮他写代码、做网站的人情债。一举两得,他从来都算得很精明。”

“璐璐!”李博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明确的责备和不悦,“顾初也许有他的复杂和自私之处,但那一刻,我相信他是真诚的。而且,这跟顾初怎么想,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

“真心与否,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戴璐璐猛地打断他,将视线从窗外收回,重新聚焦在李博脸上。

那一瞬间,她眼中所有的模糊和慵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像一把终于出鞘的、淬了冰的刀,直指问题的核心。

“重要的是,李博,我们之间,或者说,我们这个项目,现在面临着一个最大的、最根本的坎,一个我们一直在刻意回避,但谁都心知肚明,再也绕不过去的坎。”

李博的心脏开始疯狂地擂动,血液奔涌着冲向大脑,又仿佛瞬间凝固,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心渗出的湿意,后背也传来一阵冰凉。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个一直潜藏在所有技术讨论、商业计划、甚至他们之间日益增长的暧昧情愫之下的、最根本的、关于真实身体和原始欲望的核心数据问题。

“我们的模型,无论算法怎么优化,渲染引擎怎么迭代,还是缺了点什么。”

戴璐璐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失去了平日里的清亮,像被粗糙的砂纸打磨过,带着一种逼人的、不容置疑的坦率。

“它很美,很逼真,甚至在某些静态或简单动态下能以假乱真。但只要涉及到更复杂的情感表达,更细微的交互反应,尤其是……那些涉及到真实情欲流动的场景时,它就立刻显得僵硬、虚假。”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量,或者是在给李博一个消化和回应的空间。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和两人之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一直在绕圈子,”她继续说道,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科学事实,“用单人的数据去模拟,用算法去猜测,用各种间接的方式去接近那个『真实』。但你也清楚,李博,那不够。”

“那些模拟出来的数据,缺乏最关键的东西——两个人真实互动时,那种无法预测的、充满生命力的、微妙的能量流动。如果要达到你所说的『数字永生』的效果,客户最终想要的,是能让他们沉浸其中、产生真实情感共鸣的体验,而不是一个制作精良、但毫无灵魂的数字玩偶。”

“是的。”李博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

他无法反驳,这是他们近几个月来无数次讨论、却始终无法完美解决的技术瓶颈。

他只能点点头,目光沉重地落在地板上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区域,仿佛那里隐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正如我们一开始达成的共识,摄影是我们切入的第一个场景,但绝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戴璐璐向前逼近一步,“如果我们不能止步于此,那么,这些最关键的、带有真实交互温度的数据,我们到底要怎么获取?”

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一臂之遥,李博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柑橘、雪松和淡淡汗水的气息。

她的目光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所有技术术语和商业计划的伪装,直刺人心最深处那个被刻意压抑、却又蠢蠢欲动的欲望核心。

“你告诉我,李博。”她一字一顿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李博紧绷的神经上。

这个问题,像一颗被引信点燃的炸弹,瞬间引爆了空气中积压已久的、暧昧而危险的张力。

李博感到自己的额头和手心都在冒汗,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技术方案、伦理考量、甚至他对顾初的那份兄弟情谊和愧疚感,在戴璐璐如此直白而锐利的逼问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点可笑。

他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和冷静头脑,此刻彻底变成了一团乱麻。

“我……”他艰涩地吐出一个音节,却无法继续下去。

“李博,”戴璐璐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不耐烦,仿佛在催促一个在悬崖边犹豫不决、不敢迈出最后一步的同伴。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再玩这种互相试探、彼此猜谜的游戏了。这个问题,今天,就在这里,我们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要么,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它;要么,这个项目,连同我们之间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就彻底卡死在这里,大家一拍两散,各自寻找出路。”

她停顿了一下,胸口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注入最后的勇气,又像是在积蓄某种破釜沉舟的力量,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解决方案。”她缓缓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完成』这些核心数据的采集工作。用……我们自己的身体,用最直接、最真实的方式。”

她的目光像两道炽热的探照灯,紧紧锁住李博的眼睛,穿透他所有的防御和伪装,直抵他内心深处那个既渴望又恐惧的角落。

那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一种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下的坦诚,但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被接纳、被理解的脆弱。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冰冷而疏离,“如果你还是只想躲在你的代码和算法后面,躲在镜头后面,做一个冷静客观的旁观者、一个精准无误的记录者,那也没关系。”

她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但李博能看到她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我会去找别人。去找那些愿意并且能够满足这些数据需求的合作者。这个圈子里,永远不缺大胆的人,不是吗?毕竟,就像你说的,这只是『工作』,只是为了项目成功,对吗?”

最后那句反问的“对吗”,带着尖锐的、几乎是恶毒的讽刺,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李博的心脏最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他清晰地看到,在她那副故作坚强、满不在乎的表情之下,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不自信,甚至是一闪而过的……受伤。

那是在层层叠叠的铠甲之下,她内心那个渴望被保护、害怕被拒绝的小女孩,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真实。

她不是真的不在乎,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来试探他的底线,来逼迫他做出最终的选择。

“璐璐,”李博的声音因为强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但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清晰地说出每一个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充满力量。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们之间的一切。

“我愿意。”

他向前一步,几乎是本能地,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象征性的物理距离也彻底抹去。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跳跃在他眼中,点燃了两簇明亮的火焰,他的目光灼灼地、毫不回避地迎向戴璐璐那双写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决心和情感都倾注其中。

“但我愿意,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工作』,不是为了那些冰冷的数据!”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因为我……对你有感觉,璐璐!很强烈的感觉!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在你还和顾初在一起的时候,在我受他所托来『照顾』你的时候,在我看着你在魔都一个人跌跌撞撞、却又倔强地不肯认输的时候……我就已经……”

他有些语无伦次,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但他没有停顿,继续用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倾诉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希望……我希望我们能试着,不仅仅是工作伙伴,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某个项目而捆绑在一起。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我希望我们能先建立起一份真实的情感连接,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再去一起面对,一起完成这项特殊的『工作』。我希望它是因为爱,或者至少是因为相互的吸引和信任,而不是把它当成一种冰冷的交易,或者一种你不得不做出的……痛苦的牺牲。”

戴璐璐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的表白击中了。

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层水光瞬间蒙住了那双总是锐利而清醒的眼睛。

她猝不及防地别过头去,将脸转向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暮色,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即将崩溃的情绪。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用力到几乎要咬出血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阻止那些不合时宜的泪水和呜咽声泄露出来。

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夕阳在无声地燃烧,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而悲伤的橘红色。

过了好一会儿,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戴璐璐才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虚脱般的疲惫,重新转过身来。

她的眼眶依旧红着,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种洞悉一切、却又无力改变的悲哀,当然,在那层层叠叠的复杂情绪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期待。

“男朋友?”她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嘲讽,还有一种深深的不确定。

“李博,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她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无所谓。

“你真的了解我吗?你以为我和顾初分手,仅仅是因为观念不合?不,那只是表面原因。”她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透过李博,看到了遥远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很大程度上,是我们两个都有问题。而我的问题……可能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李博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插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他知道,她即将要揭开的,可能是她内心最深处、从未对人展示过的伤疤。

“从顾初不满意我把那些……『艺术照片』发到论坛上引流说起吧……”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觉得那是作践,是伤风败俗。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李博……”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足巨大的勇气,才能吐露那个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和困惑的真相:“拍那些照片,甚至……上次在你面前,进行那些数据采集的时候……”她的脸颊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开始闪烁,“对我来说,并不完全是痛苦的,不完全是为了项目而做出的『牺牲』。甚至……当我知道你的目光,或者镜头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一种……一种隐秘的、被观看的……快感。”

她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沉重的伪装,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重的自我厌恶,也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近乎病态的渴望:“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骨子里……是不是就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一个天生就渴望刺激、渴望被注视、甚至渴望……堕落……被某种力量所掌控的……荡妇?”

李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疼痛。

他愕然地看着戴璐璐,看着她脸上那种混合着羞耻、困惑和某种奇异兴奋的表情。

这个坦白,这个她对自己的“定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让他瞬间明白了她之前种种看似矛盾的行为背后,那深不见底的复杂性。

“顾初他……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戴璐璐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倾诉那些积压已久的、从未说出口的苦闷,“他的爱太『正常』了,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道德审判,让我感到窒息。我想要自由,想要探索,想要……更多。但完全的自由……我又真的能处理好吗?我不知道。”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充满了迷茫和自我怀疑。

“我大概率会搞砸一切。我会像伤害顾初一样,最终也伤害你。我会把我们的关系变成一团糟,然后让你也像他一样,用那种失望和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所以,”她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里面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坦荡,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在为自己宣判,“李博,我可能真的做不好任何人的『女朋友』。那对我来说太沉重了,也太虚伪了。”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再次拉近了与他的距离,语气却变得异常平静,像是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交易:“但如果你……如果你不介意我过去的那些乱七八糟,如果你不用考虑我可能存在的那些『阴暗面』,我愿意……愿意和你维持一种更纯粹的、只关于身体和当下感受的关系。”

“我们可以是……性伴侣,或者说,『炮友』。我们互相满足生理需求,共同完成这项『工作』所需要的数据。没有承诺,没有束缚,没有那些令人疲惫的道德枷锁。”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等到有一天,你厌倦了这种关系,或者你找到了更『合适』、更『正常』的人,我们随时可以结束。干净利落,互不亏欠。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不是吗?”

这番近乎自杀式的坦白,这看似“洒脱”实则充满了绝望和自我放逐意味的提议,让李博的心像被无数根细针反复穿刺,密密麻麻地疼痛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总是表现得无比强大、理智、甚至有些冷酷的女人,内心深处究竟背负着多么沉重的过往,又被怎样深切的恐惧和自我怀疑所困扰。

她所谓的“淫荡”和“渴望刺激”,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天性,而是在一次次伤害和失望之后,衍生出的、用来自我保护、甚至自我惩罚的扭曲方式。

她不是不需要爱,她是太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害怕自己根本不配得到爱。

“我不这么认为,璐璐。”李博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力量。

他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地、心疼地看着她,仿佛要用自己的眼神,将她从自我否定的深渊中拉出来。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实的你。或者说,那只是你的一部分,是你为了应对这个操蛋的世界,不得不戴上的面具,不得不长出的尖刺。”

他轻轻抬起手,这一次,没有再犹豫,而是用指背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拂过她还带着泪痕的脸颊。

那轻柔的触碰,仿佛带着某种治愈的力量,让戴璐璐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颤。

“你不是什么『淫荡』的女人,”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清晰而有力,“你只是……比我认识的大多数人,都更诚实地面对自己的身体和欲望。那份所谓的『被观看的快感』,也许根本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那可能只是你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潜意识里需要通过这种强烈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和价值。这不是你的错,璐璐,从来都不是。”

他顿了顿,感受着指尖下她肌肤的微凉和轻颤,语气变得更加柔和,却也更加笃定:“你是在用你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勇敢地寻找着爱和安全感。你所经历的一切,那些痛苦,那些伤害,都不是你的错。你不应该为此惩罚自己,更不应该因此就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他收回手,但目光依旧紧紧地包裹着她,仿佛要给她筑起一道安全的屏障。

“顾初理解不了的,或者给不了你的,不代表别人也给不了。也许,你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所谓的『正常』的男朋友,不是一个试图用传统道德框架来束缚你、改造你的人。”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郑重,仿佛在许下一个沉甸甸的承诺:“也许,你真正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看见你全部,理解你全部,甚至欣赏你那些独特之处的……爱人。一个愿意陪你一起探索,一起成长,在你迷茫或者害怕的时候,能坚定地站在你身边,告诉你『没关系,有我在』的人。”

戴璐璐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李博,看着他眼中那份真挚、那份坚定、那份超越了情欲和占有的、近乎无私的理解和包容。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无声的滑落,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带着积压多年的委屈、痛苦和某种终于被看见、被理解的巨大释放,滂沱而下。

她用力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肩膀却剧烈地颤抖着,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

过了很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沙哑地问道:“李博……你真的……想知道吗?关于我的一切?那些……可能让你觉得肮脏、恶心的过去?”

李博没有说话,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和承诺。

戴璐璐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将内心最深处的黑暗,向这个或许是唯一愿意倾听、也唯一可能理解的人,彻底敞开。

“我的家庭……有点复杂。”她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避免的苦涩,“我从小……是跟着我妈妈长大的。她一个人带我很不容易。为了生活,她……她需要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似乎在回忆那些并不愉快的童年片段。

“小时候,我不太懂。只知道经常会有不同的『叔叔』来我们家。妈妈总是会给我一些零花钱,让我自己出去玩,或者去同学家写作业。那时候我还挺高兴的,觉得很自由。”

“后来……大概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吧,我开始……隐约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和世故,“我开始变得……敏感,也开始刻意回避。”

“到了初中,我申请了住校,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有好几次,周五晚上回去的时候,仍然会撞见妈妈送那些『叔叔』出门。她……她有时候头发会很乱,衣服的扣子也系得歪歪扭扭,脸上……带着那种很明显的、运动过后的潮红……还有空气里那种……混杂着香烟、酒精和……另一种说不清味道的气息。”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那些久远的记忆依旧让她感到窒息。

“也许就是因为这些……耳濡目染吧。我对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可能比同龄的女孩子……更早地有所谓的『了解』,也可能……更早地失去了某种天真和幻想。”

李博静静地听着,心中充满了对她童年经历的心疼。他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背,试图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给她一些安慰和支撑。

戴璐璐似乎从他的沉默中汲取了一点力量,继续说道,声音却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触及到了内心最深处的创伤:“我……我高中的时候,特别渴望逃离那个家,特别渴望被爱,渴望找到一个能保护我的人。所以……我很快就谈了恋爱。一个……看起来很可靠的学长。”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痛苦,仿佛要重新经历那场噩梦:“我……我当时太傻了,太想抓住那份所谓的『爱情』了,就把……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我以为……我以为那样就能留住他,就能得到,我想要的温暖和依靠。”

“但是我错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次滑落。

“他……他根本保护不了我。甚至……有一次,为了……为了讨好他那帮狐朋狗友,为了在他们面前炫耀他对我的『掌控力』……他,他们……”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无法再说下去。“他……他偷偷在我喝的东西里……放了安眠药……然后……然后……”

她猛地摇头,似乎不愿意再回忆那些具体的、令人作呕的细节,只是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说道:“等我……等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都疼,像是被车碾过一样……还有……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和旁边那些……那些人……心满意足又带着欲望的眼神……”

李博的心脏像是被一支呼啸而过的箭刺穿,一股混杂着愤怒、恶心和巨大悲悯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他无法想象,一个年轻女孩在经历如此可怕的背叛和侵犯后,内心会遭受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他下意识地将戴璐璐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颤抖的身体,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为她驱散那来自过去的、蚀骨的寒意。

“别说了,璐璐,别再想了……”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却又极力保持着温柔,“那不是你的错,全都是那些混蛋的错!你不需要再回忆那些……”

戴璐璐在他的怀里,先是僵硬地抵抗了一下,随即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软软地靠在他肩上,压抑已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带着无尽的委屈、恐惧和绝望。

李博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衬衫,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低语:“没事的,都过去了……有我在,没事的……”

哭了很久,戴璐璐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依旧残留着深深的痛苦,但似乎也多了一丝被理解后的平静。

“后来……我报了警,也和那个男生彻底断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却多了一丝麻木的平静,“但这件事……像一个永远的烙印,刻在了我心里。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顾初。我害怕……害怕他知道我『不干净』了,会嫌弃我,会离开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

“所以,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努力扮演一个『完美女友』的角色。但我的身体……好像比我的理智更诚实。他……他其实并不能完全满足我。也许是因为那次经历留下的阴影,也许是因为我内心深处那些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渴望……总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不够。所以……我养成了自慰的习惯。在他睡着之后,在浴室里……我自己解决。”

她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些孤独而隐秘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所以……当后来工作室遇到困难,我提出拍那些照片,用『特殊』方式引流的时候……除了商业考量,也许……也许潜意识里,我只是想通过那种方式,来释放一些东西……我不知道。”

“再后来……和顾初分手,来到魔都。虽然有你照顾我,但我压力很大,也很孤独。”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里的霓虹已经完全取代了夕阳,闪烁着冰冷而诱惑的光芒。

“我认识了一个投资人。他对我……有想法。我也……不讨厌他。有一天晚上,喝了点酒……我们就……发生了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更加平静,却也更加空洞。

“我必须承认,我接近他,并不完全是为了他手里的资源或者人脉。更大程度上……可能真的只是……生理上的需求吧。他算是那些对我有过想法的男人里,长得最顺眼、也最……懂情趣的一个。那一次……不知道算不算饥不择食,但坦白讲……身体的感觉,确实还不错。”

“从那一次之后,我开始彻底迷茫了。”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清晰的自我厌恶,像是在审判过去的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未来会走向哪里。我甚至想过,也许……也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用身体去换取一些东西,或者……干脆就去找不同的、临时的『炮友』,来满足那些不断冒出来的生理需求,至少……那样不会再受到感情的伤害。”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李博,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自我放弃:“所以,李博,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糟糕透顶、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女人。你现在……还觉得我值得被爱吗?还想……做我的男朋友吗?”

李博静静地听完了她所有的讲述,内心早已被巨大的冲击和复杂的情感所填满。

他心疼她所经历的一切,愤怒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更被她此刻这种近乎残忍的自我剖析和否定所深深刺痛。

他知道,她不是在寻求同情,而是在用这种方式,进行最后的试探,或者说,是想彻底将他推开,以免他将来也像其他人一样,因为了解了她的“不堪”而离开。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像是在仔细消化她话语里所有的沉重和痛苦。

然后,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最后一滴泪珠,动作温柔而郑重。

“璐璐,”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听我说。你不是糟糕,你只是受伤了。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此感到羞耻,更不必因此就否定自己的价值。”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无比真诚:“你问我,还觉得你值不值得被爱?我的答案是,是,你值得。比我认识的很多人都更值得。因为你足够坚强,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依然没有被打垮;因为你足够诚实,敢于面对自己内心的黑暗和欲望,哪怕它们让你感到恐惧;更因为……在我眼里,你本身就闪闪发光。”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缓缓开口,讲述起那段对他而言同样意义非凡的经历:

“我记得……我跟你提过,我大三的时候,去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交换过一年,对吗?”

戴璐璐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

“当时,我寄宿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美国家庭里。”李博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温暖的回忆,“那家的男主人叫安东尼,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社会学教授,思想特别前卫,著作等身,是研究亲密关系和反文化运动的专家。女主人叫莫妮卡,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画家,气质……怎么说呢,非常迷人,充满了那种六七十年代加州自由精神留下来的风情。”

“他们俩年龄差了将近二十岁,但感情非常好,是我见过最默契、也最……有趣的伴侣。安东尼经常带我参加各种学术会议和沙龙,让我接触到了很多前沿的思想;莫妮卡则会带我去看画展,听地下音乐,给我讲嬉皮士的故事,教我……如何真正地『感受』生活。那一年,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东西,可能比我之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我们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

戴璐璐安静地听着,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好奇。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我之前所理解的『模范夫妻』,又完全不一样。”

李博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怀念的微笑,“有一次感恩节聚餐,我可能喝了点酒,就斗胆问他们,维系这么多年亲密关系的秘诀是什么。结果,安东尼笑着告诉我,他们的秘诀之一,就是『诚实地面对人性的复杂』,以及……实践『开放式关系』。”

“开放式关系?”戴璐璐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是的。”李博点点头,“我当时也和你一样震惊。安东尼解释说,他们深爱彼此,视对方为最重要的伴侣和灵魂伴侣,但他们也承认,一个人很难完全满足另一个人在情感、精神、社交、甚至性方面的所有需求。所以,他们允许对方在完全知情、并且同意的前提下,与其他人建立某种形式的连接——可能是情感上的,也可能是身体上的。”

“他们认为,真正维系关系的,不是形式上的忠诚或身体的束缚,而是深层次的信任、持续的沟通、以及对彼此个体自由和幸福的真正尊重。他们甚至觉得,这种『开放』,反而更能激发关系的活力,让彼此保持独立和新鲜感。”

“后来……”李博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更准确的措辞,他看着戴璐璐,眼神坦诚,“在那段时间里,在安东尼的默许,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暗示和鼓励下……我和莫妮卡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超越了普通房东与房客界限的事情。”

他没有详细描述过程,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了这个事实。

“那对我当时的冲击非常大。但安东尼事后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很坦诚地和我交流,感谢我带给莫妮卡的快乐,也分享了他自己的一些经历和看法。他让我明白,性和爱,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存在形式,关键在于身处其中的人,是否能够做到真正的『知情同意』和『坦诚沟通』。”

他看着戴璐璐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笑了笑,试图用一种更轻松的方式来化解可能的尴尬:“你刚才说,你怀疑自己生性淫荡,天生渴望刺激。可在我看来,很多时候,所谓的『反常』,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被『正常』的框框束缚得太久了。就像安东尼和莫妮卡的关系,在很多人看来是离经叛道,但对他们自己而言,却是最真实、最舒适的状态。”

他甚至开了个玩笑:“我跟你说实话,璐璐,和莫妮卡那段经历……对当时年轻气盛的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用网上的话说,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啊……后来我快回国的时候,为了……嗯,表达感谢和告别吧,我和安东尼甚至还……一起满足过莫妮卡一次。”

看到戴璐璐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震惊,李博赶紧收起玩笑的语气,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炫耀什么,更不是想为某种混乱的生活方式辩护。我只是想告诉你,璐璐,你内心的那些渴望、那些看似『出格』的想法,并不一定就是『错误』的,或者『肮脏』的。也许,你只是需要找到一个更适合你、更能容纳你复杂性的关系模式。”

“安东尼和莫妮卡教会了我,重要的不是关系的形式,而是关系的质量——是否有足够的信任?是否有顺畅的沟通?是否尊重彼此的需求和边界?他们让我看到了,即使是非传统的关系,也可以是健康的、充满爱的、并且持久的。当然,这需要付出比传统关系更多的努力、智慧和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无比坚定和温柔:“所以,璐璐,我收回之前那个简单的『男女朋友』的提议。我还是希望……希望能成为你生命中那个特别的人。但我不想用任何标签来定义我们。如果你暂时还无法相信传统的一对一关系,或者你内心深处确实需要更多的自由和探索空间,那么……我们可以尝试『开放式关系』。”

“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探索。我们可以设定属于我们自己的规则和边界。你可以保留你与其他任何人建立连接的可能性,只要你觉得那是你真正想要的,并且对我们彼此都足够坦诚。我不会试图用占有欲来束缚你,也不会用所谓的『正常』来评判你。我只想……在你身边,以一种你能接受的方式,支持你,理解你,陪伴你,让你能真正安全地、自由地做你自己。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慢慢找回对关系的信任,也许你会发现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愿意陪你一起走下去。”

戴璐璐彻底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李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她设想过无数种他可能的反应——震惊、厌恶、恐惧、退缩、或者带着廉价同情的接纳——但唯独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远远超乎她想象的、既大胆又充满了极致尊重的回应。

这不仅仅是接纳了她的过去,更是理解了她隐藏在所有叛逆和自毁行为之下,那份对自由和尊重的深层渴望。

她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都市的喧嚣和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情感潜流。

夕阳已经完全沉没,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然后,她终于抬起头,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定,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带着强烈不确定性的声音,试探着问道:“那……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对别人产生了感觉,或者……或者只是……身体上的冲动……想要和别人……那,你会……”

她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包含的恐惧和试探,已经暴露无遗。

李博知道,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确认。他没有丝毫犹豫,坦诚地迎向她的目光。

“我不能保证我心里会毫无波澜,璐璐。”他的声音异常诚恳。

“嫉妒、不安,这些可能都会有。我不是圣人,也需要时间去学习和适应。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我会尊重你的感受和意愿。前提是,我们之间有足够的信任和沟通,你能提前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们能一起讨论可能存在的风险和我们的感受。我更在乎的是你是否快乐,是否安全,而不是形式上的『独占』。”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语气无比认真:“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底线是诚实。只要我们对彼此是完全坦诚的,那么我相信,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能找到共同面对和解决的方式。”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终于彻底打开了戴璐璐心中那扇紧锁多年的、布满尘埃和荆棘的大门。

她看着李博,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笨拙、却又无比清晰的真诚、尊重和担当,眼眶再次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泪水,而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释然和……希望。

她伸出手,不再是之前的试探或犹豫,而是带着一种全新的、交付信任的意味,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依旧带着微凉的颤抖,却不再是因为恐惧。

“李博,”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后的轻快,“你……或许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傻的傻瓜。”

李博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收回手。

两人十指紧扣,紧紧地,仿佛握住了某种失而复得的珍宝。

掌心相贴的温度,带着粗糙的质感和坚定的力量,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一个无需言语的契约,一个关于理解、接纳和共同探索未知的约定。

“那么……”李博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后的期待和温柔,“现在,我可以……以你『傻瓜男朋友』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开始我们下一阶段的『工作』了吗?那些……需要真实交互的数据采集。”

戴璐璐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真诚光芒和一丝狡黠的笑意,终于露出了一个带着泪痕、却无比真实、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灿烂的笑容。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一个等待了太久的邀请。

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不夜城,无数霓虹灯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轮廓。

而在这个即将搬空的、充满了离别气息的房间里,某种全新的、复杂的、充满了未知可能性和巨大挑战的关系,伴随着一个大胆的决定,正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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