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将军亲启,此番北上干系重大,萧琅特向将军举荐一人随军……”
盛红衣放下书信,目光重新落在眼前这位英武不凡的少年身上,越瞧便越是欣喜,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她如今被委以重任,自然也需要良才相伴。
“那日事务匆忙倒是冷落了你,留你在后军这许多天,可曾有过怨言?”
吕松虽是早有耳闻红衣将军的威名,但今日初见之下仍旧为盛红衣这番威严气场所折服,在他生平所遇女子之中,有如剑无暇一般冷傲,也有如琴无缺那般机巧,但大多女子都保留着女儿家的矜持,即便是他那才貌双全的姐姐在人前也都是严守礼法,不会多言半句。
而这位红衣将军身居高位,面对一众军营将官还能气色从容,面对适才的险境也不过云淡风轻的提及,反倒是先了解了一番吕松的来历,进而才向他发出疑问。
不过对于这般寒暄之语,吕松倒是早有应对:“既是在军中,服从将官便是天经地义。”
盛红衣微微一笑,正要夸他两句,忽而帐门外闯入两道身影,一位是常随她左右的前锋官张世,一位便是先前粮草站的统领薛亮。
“禀将军,属下带人顺着那草垛探查,内里是敌人早已挖好了的地道,直通二里外的一处荒山,但刺客脚程极快,待我们钻出时早已不见人影了。”
“禀将军,后营火势均已扑灭,粮草损毁不过二三旦,后营中烧伤了两人,另有几人惊慌之下被撞伤踏伤的……”
“哈哈哈哈……”一众将官闻言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倒不是对薛亮有何不满,只是对这群后营新兵们的表现多少有些嘲讽。
“笑什么?”薛亮虽是粮草站统领,但也从肩负着后营的诸多事宜,见被众人奚落,当即斥声道:“后营是新兵,谁刚入营时没个吓尿的时候,再说了,后营里不也出了几个好手?”
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吕松:“对了,这位吕兄弟就是咱们后营的,身手好得很……”
“薛统领,”见他与众人叨叨个没完,盛红衣这才出声打断:“后营想必还有诸多整顿,你且回去吧。”
“是!”薛亮行了一礼,自觉告退。
“你们也都各自回营修整,今夜辛苦,明日晚半个时辰再行军。”
“是!”一众将官纷纷行礼告退,唯独吕松安坐于帐中不动,瞧着盛红衣投来的异样目光,吕松心中知道她是有话要说。
盛红衣对他这份自觉很是满意,面露微笑的走近:“你且随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出营帐,围着中军大营踱步而行,倒是走得散漫没个目的,沿路所经哨岗兵卒也自会一一招呼盘问,直至中军营门,吕松才开口问道:“将军是要出营?”
“就在外头走走,”盛红衣微笑道,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放心吧,那些个宵小之辈一击不中,断然不敢再来。”
吕松苦笑一声,倒是觉得盛红衣所言不差,当即便也跟在身边,有他傍身,即便是摩尼教的护法再来,他也能护她周全。
“军中人多眼杂,说话多有不便,”踱步几许,二人行至一处溪水岸边,四下无人,盛红衣终是开口:“你与我说说今晚的事吧!”
吕松点头,随即便将今夜整个经过连同前几日站岗时发现的端倪一并告知。
“摩尼教?”盛红衣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我与他们有何瓜葛,为何……”话音未止,盛红衣似乎已是想到了什么……
“鲜卑慕容先率大军犯境,冀州镇北侯上书求援,再有如今京中两王之争,自己作为援军主帅却遭人暗杀……”
一念至此,盛红衣猛地看向吕松,却见吕松依旧面色平淡,显然是对她的猜想早有判断。
“吕松,麓王世子说你是聪明人,那你看出了什么?”
吕松稍稍整理思绪,言道:“此役赴援冀北,怕是凶险万分!”
盛红衣微微颔首,颇为认同,也不打断吕松感慨,目光扫过,示意着他继续分析。
“其一,摩尼教与鲜卑有勾结。摩尼教妖人所图甚大,其教义便有颠覆朝廷祸乱苍生的目的,于万军中刺杀主将,目的自然是让这一路援军群龙无首,让冀州边军盼而无望,再联系摩尼教也曾干出过勾结异族祸乱中原之事,此事并不难猜!”
“其二,冀州城局势堪忧。鲜卑王慕容先虽是早有威名,可冀州有镇北侯坐镇,料想不至于落入下风,可若是摩尼教插手……昔日在平山小县外,摩尼教护法便用过操控阴兵的手段,战阵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诡谲秘法,冀州上书求援,料想便是因为此事。”
“其三,燕京城里,两王必有其一与摩尼教勾结!”说到此处,吕松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言语间也变得有些愤懑:“此次伏击刺杀看似是江湖做派,但对方先有斥候打探,后有中营、后营两股佯攻,最后才在这两营之间埋伏出手,可见对我军建制了如指掌,而在朝中能有此权势的,想来便是宁、齐二王之一了。”
盛红衣听他侃侃而谈,脸上先是从容欣赏,而后听得仔细,便被他口中这危急的局势感染,神色多少有些沉重,待得吕松说完亦是陷入沉默,良久不语。
吕松所言虽是推断,但这其中不少猜疑已然与她心中所想相差无几,南明如今内忧外患,如今又生出摩尼教这等妖邪窥伺,这五万援军前路为何,着实有些捉摸不定。
“将军也莫要太过担心,”吕松倒是瞧出了盛红衣心中惆怅,当即宽慰道:“摩尼教妖人虽是狡诈,但毕竟人数不多,战阵对敌,武功再高也敌不过百骑冲杀,冀州有镇北侯坐镇,咱们将此事禀报,易老将军定然有破敌之策。”
听得此言,盛红衣却是意外地摇了摇头:“你说武功再高也敌不过百骑冲杀,可数日之前,我曾亲眼见到燕京广云楼外,一位江湖侠女独斗上千禁军之事。”
“……”吕松闻言不禁愣住,数日之前、广云楼,盛红衣言语中的“江湖侠女”莫不是那位念隐门的琴峰峰主?
一想到琴无缺那御气于琴的卓绝功法,吕松脑海中便有了她当日广云楼独斗千军的画面。
“她,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回忆至此,吕松却是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琴无缺的独特魅力,武艺高强、琴曲无双又或者花容月貌?
吕松苦笑着摇头,这一路来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却是与琴无缺的日常拌嘴,而后便是她广云楼斗琴得罪宁王、刑部牢房助自己探监、再到后来齐王府一役的救命之恩,吕松倒也对她另眼相看,言语之间莫名的多了几分敬重,如今细细想来,只觉得这位琴峰峰主虽是有些不谙世事,但的确是着一颗有趣的灵魂。
“原来你们认识?”盛红衣阅人无数,自是能一眼瞧出二人相识:“那你说,这世上可有比她还厉害的?”
“或许,有吧!”吕松自问武艺远不及琴无缺,可要说琴无缺天下第一,他多少有些心中没底,且不说她有一位剑意无双的师姐,一位传授她们三峰峰主武艺的老门主,一时间他还想到了当日平山小县里与剑无暇对敌的摩尼教主……
“是啊,天外有天,那位女侠即便能独斗千军,可终究还是有人比她更厉害,若是这等人出于摩尼教……”
“……”吕松闻言亦是陷入沉默,摩尼教所图甚远,如今既已现身于冀州边境,那必然不会只此一次刺杀而已。
“罢了,为将者虽是要思虑长远,但从军者却也需无惧生死,过两日便到了冀州城,届时见了易老将军由他做主,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明明是你想得复杂,偏生宽慰起我了?”吕松心中暗自沉吟,可瞧着盛红衣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吕松多少明白了几分:她虽是盛名远扬的“红衣女将”,但面对适才那危急的刺杀多少有些压力,此刻与我说教,不过是寻个由头倾诉心中烦闷而已。
“回营吧!”盛红衣心情显然有所好转,归返时又朝着吕松多看了几眼:“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今日你救援有功,但于行伍行军倒也需磨练,明日起你便归在薛亮身边做个副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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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乍起,固原小镇东郊密林外的一处山涧里赫然现出一道五彩琴波,自琴无缺的十指古琴上“嗡”的一下划出,气势汹涌的朝着宁王萧度袭去。
宁王起初还算镇定,但见那琴波内息充盈,所过之处草木尽皆化作尘土,转瞬之间便到了自己面门,这才脸色大变,慌忙呼喊道:“救……救命!”
好在琴无缺虽是瞧不上这人,但终究没有妄动杀心,琴波刚猛迅捷,虽是朝着宁王身前轰洒,但最终落下的却是在宁王跟前一尺,直将那坚实的土块地面轰出一道深坑。
宁王早被吓得四肢发软,虽是虚惊一场,但看着眼前那浓烟滚滚的深坑,他不难想象若是这一击正冲着自己会是何等结果,见得此状,他猛地扭头,却是朝着身侧的家仆叱骂起来:“人呢,你说的人呢?”
“哦?”见宁王如此模样,琴无缺自是颇为满意,然而从宁王训斥家仆的这一句来看,似乎他所说的话倒也并非虚言:“看来,你还真有所准备?”
便在此时,异象突生,自山涧更东出赫然传来一道洞箫之音,萧声雄浑苍劲,气息绵长,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琴无缺感识远超常人,萧声一起她便已觉察出来者不善,当即收拢心神跃上一颗古树峰顶,双腿盘坐,将古琴立于腿弯,神色肃穆。
“王爷莫慌,她跑不了了!”缩在远处的色骷髅却是突然出声,听得萧声响起,此时的他再无半点惊惶之色。
“哼,”然而被吓破胆了的宁王这会儿却是极为不满:“来得这么晚,是要等本王死了才好吗?”
“宁王放心,我听她琴音里并无杀意,这才没去打断,”远处萧声渐停,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混淆着沙哑与叠音的声色,众人侧目望去,却见着一位头戴修罗面具的黑衣人缓步走来,虽是身量中等,但那步履间犹如御风而行一般轻快,转瞬之间便已到了众人跟前。
“好!”宁王虽是不懂武功,可瞧着这神秘诡谲的黑衣人心中自是变得安稳了许多,当即在家仆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来了便好,快……快替我擒了这女人!”
琴无缺望着这头戴修罗面具的黑衣人走近,虽是能感觉到此人武功不俗,但对于他这般故弄玄虚的装扮和声音多少有些厌恶,当即斥道:“装神弄鬼,你便是他请来的『高人』?”
然而黑衣修罗却并未直接答话,却见她朝着琴无缺所在的古树缓步走来,狰狞面具微微仰起,两道深邃阴森的目光直望向高处的琴无缺,一时间直看得琴无缺心里有些发毛。
“还磨蹭些什么?本王可等不及了!”一侧的宁王见他二人对峙许久却并不出手,当即在一旁叉着腰呼喊起来:“这妞刚才吓得我半死,今晚我必须好好让她知道厉害!”
“哼,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听得宁王如此言语,本就与人对峙得有些不耐烦的琴无缺终是按捺不住,双手抚琴,指尖琴韵一起,浑身上下顿时现出一股凛冽气势,比起先前那小逞威风的琴意不知汹涌了多少倍,一道金光划出,伴着古树枯叶席卷,顷刻间,杀意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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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隐山巅,两鬓斑白的老门主独自一人靠坐在木椅上,神色颇为安详,自打过了天命之年后,她便习惯了每日夜间来到这峰顶休息,一来此地天朗气清,最适纳凉修行,二来这里便是念隐山最高处,抬首仰望便是日月星辰。
念隐门当年由南明长公主萧念所创,而萧念曾有幸拜入烟波楼素月门下,生平所学除了门下三峰的剑法、机关术、琴艺之外,更有星象、兵法、暗器、商道、书法、棋艺、茶道等等,门下弟子修习有限,往往会在这诸多绝学中挑选一门,这才有了如今受众最广的三大主峰,但作为门主或是下一任门主人选,星象之学却是必修之术。
观天下大势,计国运永昌。
便在此时,夜空中陡然划过一道星痕,东北方向,一颗璀璨流星无声滑落,而在这一道星痕之间,一颗平日里寡淡无光的暗星却是突然金光大闪。
霎时之间,安详的老门主面色铁青,浑身上下手脚冰凉。
“师傅!”
一道急声呼喊传来,老门主麻木的回头,只听得脚下山礁传来“咯吱”两声爪音,继而便是一道气流奔涌,顺着那两支飞爪相望,乘坐着机关椅的千机无尘正借助着这两道机关爪的抓力凌空飞来。
“师傅,这星象?”千机无尘性情沉稳,是念隐门中当之无愧的下任门主,故而近些年也在随着老门主修行星象之术,但此时的她却也不复往日冷静,此刻匆忙赶来,便是要向老门主讨教星象之事。
“乐星陨,妖星盛,此为……大劫!”老门主缓缓道出星象命格,言语之间已是双目紧闭,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向下滴落。
“怎么会这样?”千机无尘皱起眉头,脸上更显焦急:“妖星暗淡数百年,怎会突然如此……”
“南明国祚百年,大劫将至!”老门主长叹一声,复又缓缓睁开双目:“只是可怜了我那徒儿……咦……不对……不对!”
“有何……”千机无尘正待追问,然而目光却是被老门主的视角吸引,却见那夜空中正自闪烁着的金星霎时间金光不复,仿佛归位回巢一般恢复到了往日的黯淡星群。
“师傅,这是何意?”千机无尘所学星象尚浅,一时间自然有些捉摸不透。
然而老门主却也面露迷惘:“这星象世所罕见,为师也说不清楚,但既然事有转机,你小师妹,或许还……”
“无尘明白,我这便下山,一定将她接回来!”
老门主缓缓点头,念隐门中以她这位二弟子最是沉稳放心,可偏偏年少时折了双腿行动不便,若无要紧事断然不会差她下山,如今师妹有难,师姐剑无暇闭关不出,这一趟救人,便非她莫属。
“诸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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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苏家府邸。
虽已是夜色深沉,但苏家小姐的院落里却是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苏家人丁兴旺,家主苏伯潜年近五十,但气色却是胜过不少青壮少年,今日家宴饮了三杯烈酒,如今却依旧能安坐在女儿的书房里与之静心对弈。
而除了长房长女苏语凝外,苏伯潜的二房为他育下了一对同胞儿郎,唤作苏予文与苏予武。今日,便是这一对兄弟的成人之礼。
“爹,您这步棋可是想了许久了……”苏语凝轻饮了一口香茶,瞧着父亲那愁眉不展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您与金陵城的守备们下棋时也是这般模样吗?”
“哼,”苏伯潜闻言不禁撇了撇嘴:“那群太监懂什么棋,为父若是全力以赴,定是杀得他们片甲不留,”言罢又朝着桌上那错综复杂的棋局看了一眼,终究是想不到任何出路,当即取出双子置于盘角:“罢了罢了,为父认输,在金陵城要故意输给别人,在家还要输给你,当真是……当真是……”
“当真是我的好爹爹。”哪知苏语凝却是满脸俏皮的接过了话头:“您在外输棋是为家族大计,在家输棋是为搏女儿欢心,这般好父亲,是女儿的福分。”
这一番话自是吹得苏伯潜笑逐颜开:“不枉我白疼你一场。”随即又看了眼这位自小聪颖,如今又生得倾国倾城的女儿,心中不禁又有了几分感触,当下却是绕开话题:“我听人说,你在齐王府遇到了刺客?”
苏语凝从容一笑:“倒确有其事,那齐王凶名远播,此番倒也让我涨了见识。”
“……”瞧着女儿依旧是如此云淡风轻,苏伯潜倒是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你自小聪明,胸怀大志,我本不该多管,但眼下天下局势混沌难分,你这般用险越矩,实在叫我不太放心。”
然而苏语凝依旧只淡淡一笑:“女儿受教了。”
苏伯潜苦笑摇头,他当然知道这是女儿的搪塞之语,自打数年前女儿接手家中事务之后,苏家的生意在她手上却是比他这个家主还要昌盛许多,故而苏家上下也都默认了苏大小姐接管家族的安排,如今家业日盛,父女兄弟和睦,本该是他高枕无忧之时,可偏偏这女儿的步伐似乎远不止于此,结交金陵守备、结交齐王购置军械,甚至着手各大米铺私囤粮草……苏伯潜虽不是胆小之人,但面对女儿如此越矩之行,多少有些心中难安。
“爹爹,你瞧外头他们打得多热闹,予文予武天资不俗,如今已是能和月影星辰她们过上招了!”
苏语凝跳过话题,目光却是望向院子里正对招的男女,月影、星辰自小得高僧点化,各自习得一手精妙剑法,就算是放在江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苏家两位少爷却并未有此机缘,紧靠着家中武师调教以及两位丫鬟的偶尔指点,如今却也有所小成,虽是对招之下难有攻势,但能与之对敌十余合而不败,也算得上天资过人。
“是不错,”苏伯潜倒也知道女儿的言语用意,继而也顺着话题言道:“就是读书不行,昨日又气走一位先生。”
“哦?”苏语凝眉目一转,却是突然言道:“那爹爹可有安排?”
“我打算送他二人去杭州老宅的商铺,那里几处掌柜都是我知根知底的熟人,看能不能将他们带上路。”
“经商啊?”苏语凝自是知道父亲用意,苏家业大,既然两位少爷学文不成,自然是去早早熟悉生意,将来也好打点自家产业。
“父亲若是信得过,便将他们交付给我吧!”
苏伯潜微微一愕,却是没想到女儿有此提议,他们姐弟三人自幼交好,自是不用担心什么迫害勾当,可这女儿如今的所作所为……
苏伯潜暗自沉吟,一时间竟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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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昏暗的地牢里赫然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喊,黯淡的星光顺着地牢上方的铁窗照射进来,正对着的却是那张阴森可怖的修罗面罩。
“成了!”修罗面罩的声音依旧沙哑模糊,别说听不清音色,便是连对方是男是女都难以分辨,然而随着这一声“成了”道出,围在他身边的宁王等人一时间精神大振,纷纷露出淫邪目光望向地牢正中正半跪着的女人。
这地牢位置位于固原小镇东郊的一处荒芜小宅地底,距离先前打斗的地方不出一里,宁王手下四位管家俱是办事周到之人,一旦确认了大概位置,便早早的着人在此准备,地牢里虽是陈旧简陋,可秀榻软床、香薰、茶点、美食甚至宁王常用的一批淫具都已早早的准备妥帖,为的便是眼前这位摊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娇俏少女。
黯淡的星空似乎感应到了牢中女人的痛苦呼喊,一颗不起眼的暗星赫然间金光大盛,透过铁窗直入地牢正中,而随着这一金光照耀,女人那张因痛苦而略显扭曲的面貌终是显现出来。
美目如画,肤白如瓷,细雪般的前额微微蹙出一道细纹,此时的女人面相颇为狰狞,整个身体近乎近乎蜷缩成了一团,平日里的活泼灵动早已被痛苦取代,但即便如此,那眉宇间淡淡的少女纯真、那扭动间婀娜的挺翘胸臀,依旧是让在场的男人心潮澎湃,色心大起。
谁人能够想象,堂堂念隐门的琴峰峰主,竟是被人如此轻易的制服于此,甚至在体内各处种下七颗透骨钉,昔日那独斗千军的神技,如今也已成了梦幻泡影,再难施展。
“哈哈,成了,成了!”色名远扬的宁王此刻早已按捺不住,皇室贵胄的涵养与礼节早被抛诸脑后,却见他搓着大手缓缓靠近,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女人的翘臀上轻轻一摸,还不待女人有任何反应便匆忙缩回了手。
果然,这七颗透骨钉种下之后,任这琴无缺武功再高,此刻也与他府里的奴仆婢女一般,再无任何反抗之力。
“哈哈,妙!妙!”宁王又是一声赞叹,当即又朝着那修罗面人靠近几步,虽是心中略微有些胆寒,但出于他亲王身份的底气,终归是硬着头皮言道:“想不到你们还有这等本事,本王记下了,他日定有重谢!”
然而眼前的修罗面人却是一反常态的躬下身来,用那混淆模糊的语声答道:“尚有要事,告辞!”言罢便朝着身后的色骷髅瞄了一眼,随即二人轻轻一跃,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爷?”见着宁王面色恍惚,身边的管家丁四上去轻轻提醒,可言语间却又有些欲言又止:“他们……”
“他们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此时的宁王却是突然面露阴狠,显然是被那修罗面人的气场震慑过后的小小宣泄。
“与虎谋皮!”这是宁王此刻心中突然萌生的想法,然而下一秒,他那阴狠的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即便是虎,如今也要为我所用,后事如何,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棋子!”
思绪作罢,宁王自然的转过身子,目光再度望向地上蜷缩着的娇俏少女,嘴角逐渐上扬,脸上的颜色一时间竟是有些变幻莫测:淫邪、阴狠、毒辣、畅快、诡谲……宁王萧度荒淫之名世人皆知,可世人却并不知道,他的荒淫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他此生阅女无数,无论青楼名妓还是良家美妇,与他而言却是唾手可得,甚至江湖侠女、宫中嫔妃对他而言也无不可,于手段上,纯情热恋、威逼利诱亦或是凌辱调教,但凡入了他的宁王府的女人,这世上便再没有一个能安然走出。
可也正因为他的荒淫无度,近年来他已很少遇到让自己心潮澎湃的女人了。
前些日子新收的吕家犯妇终是色相寻常,发泄一夜后便交由女官调教,而那位据说置办给了麓王家臣的广云楼花魁,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俗世花瓶懒得搭理。
自打听闻琴无缺从他宁王府悄然逃出,听闻她在广云楼一人独战千军之时,他那颗封尘久旷的色心,终是再度燃烧,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王爷,丁四告退!”见得宁王目露淫光,随侍多年的丁四哪还不懂,当即朝着身后挥了挥手,领着家仆快步离去。
宁王全然不会理会下人们的动作,此时他的目光和精力已然全部投入到眼前的的女人身上。
琴无缺犹自痛苦的蜷缩在地上,透骨钉深入骨髓,已然完全封锁了她的气海丹田,让她再也生不出任何气力去应对眼下的危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位恶名远扬的男人朝她靠近,她尝试着挪动身躯,然而身体却只软绵绵的起伏了一阵,一时间一股莫名的负重感觉涌上心头。
她的身体如今恐怕还比不过一个幼童,然而神识上的敏感却是与原先并无二致,因为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强行挪动身体而带来的劳累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琴无缺脑中一阵莫名,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位“黑衣修罗”竟是凭借着一手洞箫,只一合之力便将她的琴音驳回,强大的内劲冲击瞬间便将她从树上震落……
只一道萧声,只一合之力,自己便败在了最为擅长的音律之上,即便到了现在,琴无缺依旧一阵恍惚。
而就在她恍惚之际,男人的大手已然搭在了她的后腰位置,只轻轻一提,便直将体态轻盈的她拦腰抱起,随即便是一阵脚步颠簸,身躯一落,琴无缺便如软泥一般被横置在了早早备下的软床之上。
“为什么会这样?”琴无缺嘴角微微蠕动,整个身体莫名的开始颤栗抖动,虽是身躯无力,但此刻的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大手正在她的全身上下游走,直至寻到了她的衣襟领扣方才停下,随即便是轻挑慢捻,直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脱落下来。
“这女人好生厉害,不废去武功恐怕是不成了,可这么一身本事……可惜了!”
“这倒不难,我教中有一秘术,只需在她体内种下七颗透骨钉,便能将她的气海丹田尽数封存,若真有一天她能听命于你,只需将她体内的透骨钉取出便好!”
这是琴无缺被震落之后所听到的对话,而就在这之后,她才意识到这黑衣修罗言语中的“透骨钉”是如何可怕,那深入骨髓的钻心痛苦,那气力消失的挠心感觉,是她此生从未经历过的苦难。
然而这样的苦难,似乎才只是个开始。
单薄的衣衫很快被脱得一干二净,念隐门人向来素朴,此趟入京返山大多以男装示人,今日虽是穿了女装,终究也不过是一袭红杉一套亵衣而已,不出片刻,便被那色中饿鬼一般的宁王尽数褪下,一具白皙挺翘的绝美胴体现于人前,借着窗外流入的斑斓月光,更显纯净圣洁。
“为什么,会这样?”
终于,琴无缺闭上了双眼,她虽是久居深山的世外仙子,可也知道这淫邪之徒将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从今往后,她或许还能恢复武功,然而却永远无法寻回她那属于少女的贞洁。
男人飞速的脱下身上累赘,急不可耐的冲上床榻,大手一甩,顷刻间便将柔弱的她翻了个身子,迫使着她呈跪立之姿背对自己,而后便是下身一挺,那支深长而滚烫的肉枪毫无征兆的抵在了女人的下身位置。
芳草萋萋,玉穴生隙,未经人事的琴无缺似乎还不理解男人对她的凌辱究竟为何,直到那支略显白皙的长枪杵在自己的尿口附近时,琴无缺才有了几分猜测。
“他是要用这个插入我的身体?”
“如此巨物,当真要插进来?”
琴无缺没来由的生出诸多杂念,那本就痛苦的脸色顿时更加复杂,往日的果敢气势仿佛随着武功一起封印,取而代之的,却是发自本能的恐惧。
“我的好琴奴,你的第一次,我收下了!”
突然,蓄势已久的宁王猛地一声高呼,没有任何前戏,修长的肉枪猛地向前一刺,不过瞬息之间,肉枪长驱直入,连带着那象征着少女的嫣红印记,一并攻破。
“啊!”又是一道歇斯底里的叫喊自牢房中传出,琴无缺仰天狂啸,声嘶力竭。
“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