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的倒下,让这些恶狼般的匈奴兵也愣了一息。这时候巴虎都的吼声震醒了他们。“一起上,不要给她发箭的机会!”话音未落,第二轮长箭已经射到,又是九死三伤。这时候,冲得最靠前的匈奴兵离诸葛雅只有十步。
剩下的六个匈奴兵一声大吼,一起挥刀扑上。诸葛雅举起凤翼弓,闲庭信步般迎着他们走去。她的动作极是优雅,就像翩翩起舞的绝代舞姬一般。弓背上的水晶片,划出玄奥的轨迹,轻巧地割断了匈奴兵的咽喉。她的铠甲上,甚至没有一点血污。
巴虎都感觉到自己心脏像是被捏住了,无以复加的恐惧像是半空里扑下的魔鬼,把他整个地环抱在怀里。他的身体僵住了,手指捏着长箭,却无法拉开弓弦。
诸葛雅在转瞬之间,干掉了三十个悍勇的匈奴斥候。她转过身来,望着仅剩的这个射雕者。绝美的面庞上,带着天神俯视蝼蚁的威严。她弯弓搭箭,对准了敌人。
巴虎都整个人都僵住了。对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优雅华丽,给人带来无法言说的视觉冲击。但是只有被长弓锁定的猎物本身,才能体会到那种被死神注视的绝望。
当尖锐的箭啸声迎面扑来的时候,巴虎都只觉脑袋中有什么地方炸开了。下一个瞬间,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在陷入永恒的黑暗前,只听到了一个柔美的声音:“这袋箭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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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有步兵校尉邓羌向王琰献策。
“汉王陛下援军旦日且至,然而城外胡骑甚众。陛下虽然神勇无敌,但平原野战,以步敌骑,以寡敌众,纵然得胜,伤亡必重。末将有一策,可小胜一场,挫敌锐气……”
城外,匈奴与羯胡联军顿兵日久,士兵难免有些懈怠。而两万骑兵人吃马嚼,每日消耗的粮草辎重甚多,沿途抄掠而来的物资快要用尽了。
长安城周边的百姓都已经撤入城内,临走前还坚壁清野,没有给胡人留下任何粮食。而听闻诸葛雅将率汉军主力回援,刘务桓不得不集中兵力,不敢再放士兵去远处抄掠物资。
单于金帐内,刘务桓听着部下汇报剩余的粮草数量,心情十分烦躁:“这雪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化,再这样耗下去,粮食就不够了……”
燕公石斌沉吟道:“要不,我们攻城吧?”
刘务桓摇头:“这长安城高池深,又被冰水封住,滑得站不住人,实在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我们的战士都极为宝贵,岂可将性命白白送在攻城战里?”
燕公石斌笑道:“汗兄,你所说的道理,我自是知道。但是攻城,不一定要消耗我们的勇士啊……我们何不去抓几万汉人百姓,驱赶着他们去攻城?长安城里的滚木、擂石、金汁、弓箭,总归是有数的。这些汉人百姓,总能把它们消耗干净。”
“至于缺粮这件事,我们驱赶着汉人白天攻城,晚上便可饱食两脚羊肉,何忧于饥?”
刘务桓闻言,鼓掌赞叹道:“还是燕公有办法!可惜呀,那诸葛雅已经率兵前来增援长安了,估计这几天就要到了。眼下实在不宜分兵,我们须得先打垮了诸葛雅,才好实施燕公的妙计。”
就在这时,突然有部下来报:“大汗,长安城内有密使求见!”
刘务桓目光一亮:“带上来!”
一个魁梧的勇士在一队匈奴兵的看押下走进了王帐,刘务桓见此人高大魁梧,心里有些欣赏,问道:“汝主何人,来此何事?”
那人站在原地,回禀道:“末将徐成,是长安城内步兵校尉邓羌部下。邓将军知道汉王诸葛雅在野战中必定不是大汗对手,长安迟早必破,故遣末将向大汗投诚……”
“竟有此事?”刘务桓闻言大喜,可转念一想,心里有生出一些怀疑。他声色俱厉地质问着:“既然如此,汝主为何不早一些派人投诚?莫非是来诈降?”
徐成面色如恒,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末将的将主知道大汗必有此问,他说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只有让大汗知道长安城难以攻下,他的投诚才有分量,所以……”
刘务桓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才问着:“汝主想要什么,又准备如何献城?”
“末将的将主夜里负责守卫南门,若是大汗和燕公许诺,城破之后,保留将主的职位和麾下军队,末将的将主愿率军献城,来日愿为大汗和燕公前驱,扫荡其他郡府。”
燕公石斌突然大笑道:“好,我便是大赵燕公石斌,你去回报你家将主,明晚子时,准备献城。事成之后,我不但可以保留你家将主的职位和军队,还会抬举他做个郡守!”
徐成拜谢而退。
等到徐成走远之后,想到这几日着急上火,刘务桓眼眸里不禁闪过愤恨之色:“这些汉人,若是早早献城,我军早就取了长安,横扫雍州。只是可恨这厮,待价而沽,竟然到此时方来投诚。真是可杀!”
燕公石斌笑着劝道:“汗兄,乱世之中,人人为己,也是常事。这邓羌倒是好算计,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到这时才说出此事。他是诸葛雅手下第一个投诚的大将,在平定雍州之前,我们要以大局为重,不但不能动他,还要给他加官进爵,树为榜样。”
“等到平定雍州之后,要让这厮家破人亡,还不是我们一句话的事?我随便找个罪名,抓他下狱,到时候当着他的面,和汗兄一起玩他的妻女,杀光他的族人,给汗兄出气,如何?”
次夜,刘务桓派出一千精兵作为前锋夜袭,这些士兵都没有骑马,小心翼翼地接近城墙。营地里剩下的军队随时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到了子时,城头出现了约定的灯火信号。负责夜袭的千夫长见了火光,顿时大喜。他毫不犹豫的率领麾下士兵,冲到了城门口。来到南门城下时,果见城门大开,立刻便在将军率领下,冲杀进去。
等到这个千夫长率部入城之后,却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就算这个城门的守兵全都被这个步兵校尉控制,可是这么多赵兵入城,动静这么大,城里总该有巡夜的军士发觉,总该有所反应。而周围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没过多久,前面的士兵突然喧闹起来。这个千夫长到前面一看,发现进城之后的道路上都有墙阻拦着。虽然看上去是临时建造的墙壁,高不过数米,但是都泼上了冰水,冻得结结实实,滑不溜手。
“不好,中计了,汉人是诈降!快撤出去!”
看到这些封锁道路的冰墙之后,那个千夫长终于醒悟过来,一边大叫着,一边指挥部众,后队变前队,准备掉转方向,撤出城去。
就在这时,长安南城门上的千斤闸猛地落下,将这上千胡人前锋锁死在城内。周围墙上杀声四起,步兵校尉邓羌指挥着千余伏兵,各持弓弩,瞄准着下面的胡兵。而负责约定献城的徐成,就站在冰墙上面,手持长弓,冷笑着望着这个千夫长。
“放箭!”与此同时,步兵校尉邓羌大声号令着。
夜空之下,弓弦震动声、羽箭破空声、胡兵惨叫声同时响起,在短短数息之内,伏兵分批放箭,连射十轮,每一轮都是数百支利箭齐射。
那个胡兵千夫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徐成一箭射穿了咽喉。在城门口附近的道路上,瞬间就倒下了数百胡兵,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羽箭,就像刺猬一样。
“跟他们拼了!”
也有不少匈奴勇士,呐喊着以同袍的尸体为盾,冲到了冰墙下方。只是这冰墙滑不溜手,根本爬不上去。他们在墙下想要放箭,墙上的汉军将士有巨盾遮蔽,视野又好,在对射中几乎毫无伤亡。
冰墙上箭如雨下,这千余胡兵竟然丝毫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在四面八方射来的箭雨下不断受死。几刻钟后,千余胡兵尽数被射死,尸体布满了入城的道路。
刘务桓在城外听到杀声四起,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开始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又派了一个千人队上前增援,务必要守住南城门。增援的士兵快到城门口时,发现千斤闸已经落下,城墙上汉军伏兵尽起,利箭和投石如雨落下,只得退出射程。
刘务桓这才确定自己中了诈降计,白白损失了一千族中勇士。他牢牢记住了步兵校尉邓羌的名字,咬牙切齿地发誓,破城之后一定要将他全家处死。
当夜,见匈奴兵回营之后,邓羌求见王琰,献策道:“胡兵新败,士兵空守半夜,必定疲惫不堪。我愿率麾下勇士一百,夜袭胡营,必有斩获。”
王琰劝道:“将军今夜大胜,已建殊勋。将军乃是国之干城,来日汉王陛下归来,必定委以重用。何必再冒危险夜袭?纵然斩杀千余胡兵,又哪能与将军的安危相比?”
邓羌甚是感动,但固执请战:“为将者若是惜死贪生,又有何用?且此战末将有必胜把握,大人不必担忧。”
王琰遂亲自取来温酒,为邓羌斟满一杯,双手奉上:“祝将军马到功成,平安归来。”邓羌拜谢接过,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