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醒来,昨晚和谢德升的亲密无间立刻涌入脑子里。
我竟然又和这个男人做爱了,不,要是做爱也好,但两人远没有到做爱的份儿。
我不知道该不该纠正做爱这个词儿,或者用性交更准确?
感觉都很不对劲儿,我的肠胃纠结得绕在一起,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不可能再用偶然和意外来解释,谢德升给了我好多次叫停的机会。
我不仅没有让他停下来,而且急切地想要和他做爱……性交……我的天啊,还有比这更羞辱的事情么?
我的脑袋埋入枕头里,叫苦连天。
今天怎么办?
还像以前一样,表现得什么都没发生吗?
我们当然可以,但会不会有第三次?
第四次?
……以后都会这样吗?
无论我心里如何否认,性已经成为两个人关系的一部分。
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我在黑暗中躺了大约十五分钟,无法理清头脑中的混乱,而且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焦躁,所以决定今天去拾荒。
以前,日益匮乏的食物和补给会引起我一系列的紧张和焦虑,应对方式就是出去拾荒。
我至少在努力改变,而不是坐在那里干等崩溃。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必须独处,霏霏太小,根本没办法理解复杂的情绪。
通常情况下,我在霏霏面前会非常小心地掩饰,但孩子们天性敏感,很难说会不会被我影响。
这次内心的恐慌和她爸爸有关,虽然和以前的原因不同,但希望出去拾荒也能有所成效。
天刚蒙蒙亮,我起床穿上牛仔裤、合身的短袖和连帽衫。
霏霏还在睡觉,我没有打扰她,而是走出卧室来到外间。
谢德升也醒了,坐在床边,打开电筒。
房间里充满昏暗的灯光,他的被子皱巴巴的,看到这一幕让我内心更加翻腾。
谢德升整晚都睡在那张床上,昨天他把我狠狠地抵在门上,站着操了我。
“嘿,”谢德升说着,双手揉搓脸颊和头皮。
“嗨。”我想说点别的,但又想不出来,所以走到外面去洗手间。
早在从别墅搬进车库时,爸爸就在后院建了一个简单的户外厕所。
半夜时,我们会在房间角落放一个夜壶,白天则使用户外厕所。
陨灾后,这是日常生活中诸多不便之一。
我用雨桶里的水洗脸和洗手,昨天下午我洗了头发,头发紧紧地编成两条长长的法式辫子。
头发还算整齐,不会遮住我的脸,所以我不打算拆开来再梳一次。
我只是戴上表,将包背到肩膀上。
谢德升走到我面前,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另一个远点儿的村子试试运气。”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需要。”
“我知道,但我没有其他事情做。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尽可能储备过冬物资。”
“如果又是一个糟糕的冬天,我们再努力储存也不够。”谢德升不是在打击我们,而是简单陈述事实。
两年前,一场持续四个星期的冰雹把我们困在屋子里。
我们将大部分食物都给了霏霏,三爷爷、谢德升和我都病得很重,高烧不退,浑身战栗,一整天都在吐胆汁。
当时大家都觉得命不久矣,好在谢德升和我恢复过来,但三爷爷去世了,那感觉仍然像一场噩梦。
“我知道,但我们至少需要尝试一下。我今天没什么事,所以还不如让自己有点儿用处。”
谢德升紧紧地盯着我,问道:“为什么是今天?”
“为什么不呢?”
“你不高兴吗?”
“我没不高兴。”
“你看起来确实不高兴。”
“我没有!”这次我咬紧牙关说出来,确实有点儿恼火。
为什么谢德升不能像平常一样别管我的事儿呢?
“逃避不是办法,你没必要一一”
“我没有逃避,我要做的事以前做过几十次的事情。你今天早上怎么了?”我终于跳了脚,反守为攻。
谢德升仍然斜眼凝视着我,仔细审视。“你有点不对劲。”
“嗯,唯一不对劲的就是你这样纠缠我。”
“你要去哪个村子?”
“我想去石河子村,那里还有一排房子没检查过,所以我想扫一遍。”
“上次你见到的抢劫者也在石河子村。”
“我知道,他们不会再出现了,我已经杀了他们。”
“你不该这么做。如果你看到其他人,你需要躲起来,离开那里。”
我咬着下唇,控制住自己不断上升的愤怒。谢德升今天早上为什么这么专横?
“我会做我需要做的事。”
“不,你不是,你只会做你想做的事。”
我厉声指出:“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是个成年人,我做自己的决定。”
“但你的决定不仅仅影响你自己。”
我几乎要朝谢德升大吼大叫:“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的决定而让你或霏霏陷入危险,从来都没有,一次也没有!”
谢德升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很明显,他也很生气,眼看就要怒火冲天了。然而,他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尽量平静地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以前拾荒都是我的任务。你为什么这样?我不需要去拾荒之前被你说教。”
谢德升看起来还要反驳,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迅速转身离开我,肩膀随着几次缓慢的呼吸而起伏。
不知为何,这让我更生气,也有些失望。
他需要这么费劲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吗?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一切都不同了,是性。我知道是性,性改变了一切。
“你开车去吧!”谢德升转过身,语气更自然。
“我为什么要开车?”
“你可以更快更安全地到达那里和回来。”
“我一直很安全,时间并不重要,浪费汽油没有意义。”
“这段路程不会耗费太多汽油,而且安全得多一一”
“我不要开车,不要浪费汽油。我会像往常一样走路。你以前从来没有意见,如果你现在有问题,你需要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我的目光充满无声的挑战,直到他终于不耐烦地道:“好吧,至少带上虎头。”
我出门的时候,虎头也出来了。他一直在四处游荡,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立刻跑回来,高兴地伸出舌头看着我。
“行,我带虎头去。”我做出妥协。
“下午三点之前回来。”他指了指我手腕上的表。
“我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我会一直看着表,下午三点之前回来,否则我开着卡车去找你。”谢德升坚定地说道。
我皱着眉头,但懒得争论。
如果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那么谢德升也可以。
如果他想在我没有按时回来时来找我,他会这么做。
我会在下午三点之前回来,浪费汽油是愚蠢的。
太阳一过树梢,虎头和我便出发了。
谢德升站在小屋门口,怒视着我的背影。
我没有理他,他的怒气让我更加恼火。
谢德升以前从来不会和我蛮不讲理,也许操我之后,让他觉得现在对我有某种权力。
男女之间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不是吗?
如果男人操了你,他们就会变得更有控制欲。
我不认为谢德升是那样的人,但我又知道什么?
我从来没有关注过他和姑姑的关系,真希望我能记住一些他们夫妻俩在一起时的样子。
我不确定谢德升是否真的那么喜欢姑姑。
他们似乎并没有相爱,只是利益结合。
这不是耸人听闻的事儿,在我周围很常见。
也许谢德升和我也会变成这样?
当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利益互补。
之所以结合在一起是因为……生理需要?
这个想法让我恶心,所以我立刻从脑子中甩掉。
我大声说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虎头?这太愚蠢了。我应该控制住自己,几分钟的性爱不值得毁掉一切。”
虎头回头看着我,眼睛明亮而有趣,但他什么也没说。
这可不像陨灾之前的一夜情。
那时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现在不一样,谢德升和霏霏是我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人。
如果和谢德升的关系搞砸了,我就会失去一切。
一切,所有一切,我将一无所有。
我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境界,太可怕了,而且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当我离开小屋时,我不能分心。
虎头和我走在在一片树林里,清晨的空气在我肺部进进出出,周围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种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我需要做好准备。
我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一路于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路,专注于一呼一吸。
来到石河子村,村里和往常一样空无一人,我立刻开始自己的搜寻工作。
我只找到一些散落的方便面和牙膏,统统收进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我看看表,已经是中午。
谢德升希望我下午三点前回去,这意味着我需要尽快离开。
可转念一想,这次背包比较轻,我回去的速度可以加快些。
换句话说,应该有时间再搜寻一所房子。
我选择了一所体量比较大的房子,这个房子应该属于村长,或者某个发家致富的村民。
房子破烂不堪,没有一个房间完好无损,但经过一番挖掘,我设法进入房子的地窖。
我的天啊!
这里有成排成排的架子,架子上装满衣服、粮食、罐头食品和瓶装水。
所有这些都被上面的房子废墟保护着,免受风吹雨淋的摧残。
很显然,这些物资放进来后没有再被碰过,唯一的解释是知情人在没有分享这件事之前就遭遇不测。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多了,根本不可能装得下背包。
不过,下次我可以开着车装回去。
这间地窖里的东西,花多少汽油都值得。
我和虎头从地窖里出来,既高兴又兴奋。
然而,我忽然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
他是个陌生人,和谢德升一样高大,头发更长、更黑,背上背着一支枪。
我猛地停下来,抓起自己的枪瞄准他,用我能发出的最有权威的声音说道:“退后,马上。”
几乎同时,他也拔出步枪,我们互相瞄准对方。
我可能可以开枪打死他,但没有立刻开枪。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威胁,也许只是一个路人。
停在这个村子里稍作休息。
但当我看清他的脸时,立刻知道自己判断错误。
这个人留着大胡子,目光犀利、深思熟虑。
整个人散发着坚韧和力量的气息,这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不怕杀人的男人。
我也不怕杀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没有动摇,沉着地说道:“不管你是谁,离开,马上。”
他可以杀了我,就像我可以杀了他一样,但显然我们俩都不想死。我们隔着枪管互相凝视,虎头在我脚后跟轻轻咆哮。
“请不要杀他。”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我的左边传来,让我措手不及。
然而,我仍然死死盯着那个男人,手里的枪没有移动分毫。
不管这些人玩什么花样,我都不会被分神。
这个女人走进我的视野,她身材娇小苗条,非常漂亮,长长的黑发扎成一条长辫子。虎头立刻调转身体朝那个女人狂吠。
她停下脚步,看着虎头惊奇地说道:“嗨,看啊,这里也有一只狗!跟福宝一样啊!”
我没有搭理,眼睛片刻不离举枪的男人。
那女人举起双手,慢慢地迈着步子,来到我俩视线中间,继续说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只是路过,请不要杀了他。”
“我不想杀你们任何一个人,但他仍然拿着枪瞄准我。”我沉着说道。
虎头再次咆哮,从男人转向女人,又从女人转向男人。这只狗显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它本能地对我的防御姿态做出反应。
“苏恒钢,你把枪放下。”那个女人说道。
让我惊讶的是,这个强壮的男人竟然听了女人的话,将手里的枪放下来,但没有背到身后。
而是举起另一只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他才不会投降,这个男人永远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坚定,如果我做错一步,他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我。
当然,我也会杀了他。我不想,但我会的。
“请不要开枪打死他,我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路过。”女人继续说着,走到他身边。
我相信她,她的精神状态很好,眼神很真诚。没有那些劫匪的暴戾和歇斯底里,不管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谁,她都很关心他。
我缓缓放下枪,但我也一样握在手里。
“谢谢,”女人明显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叫全秀,这是苏恒钢。很抱歉吓到你了,我们一直在赶路,在村子里停下来四处看看,是否有任何可以用的东西。”
“这里没剩什么了,过去四年我几乎已经清理干净。”我没有提到刚刚在地窖里的发现。
这些是陌生人,我不会给他们这么多东西。
谢德升、霏霏和我比他们更需要。
“你住在附近?”全秀问道。
“是的。”
“你一个人?”
“不是。”我没有提供更多信息,和谁住在一起不关这些人的事。
“这附近有社区驻扎吗?”全秀又问。
她看起来很放松,也许对苏恒钢的保护很有信心,自我介绍道:“我们从东边来,驻扎在六零二基地,不知道你听说过吗?现在要去西边看看情况。我们想和其他社区取得联系,扩大我们的联系网。”
我不太清楚她所说的联系网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旅行的目的不是为了生存,那么应该表示这些人拥有很多资源。
扩大联系有点道理,而且似乎无害。
她提到六零二基地,听上去像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据我所知,这附近没有任何社区,方圆八十公里都没有。”
“好吧,知道这一点很好。我们将继续向西行驶,那里应该有些更大更完整的社区驻扎。”
我对这些人产生了兴趣,他们显然在了解周围情况,这也是谢德升和我需要知道的事情。
我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右侧稍后方传来其他声音。
他们还有同伙,操,我暗骂一声,立刻举起枪再次瞄准苏恒钢。
我不会被其他声音分心,尤其是一个手里有枪的人。
我只能暗暗祈祷,这个我瞄准的男人,在他们的团队里是一位重要成员,重要到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苏恒钢没有任何行动,余光中,我看到另外两人走近我。
全秀上前一步,赶紧说道:“别紧张,潘宇龙和麦苗不会伤害你的,他们和我们在一起。”
另外两个人一起朝我走来,他们俩都很警惕,但没有拔出任何武器,也没有做出吓人的动作。
他们有四个人,如果决定进攻,我根本无法自卫。
如果幸运的话,我可以打倒其中两个,但不可能全部四个。
一个穿着军装的大个子两只手也举了起来,介绍道:“我是潘宇龙,这是麦苗。我们不会伤害你。”
也许我不该相信,但我相信了他,放下手里的枪。
“走了一路,终于见到一个人,太棒了!”麦苗带着温暖的微笑。
他非常年轻,估计只有二十岁上下,但却用老成的语调说道:“这附近真的没人,我们肯定把你吓坏了。”
“我没有害怕。”我基本在说实话,尽管我确实很警惕。“但你说的没错,我没想到有人在附近。”
“你一个人吗?”潘宇龙问。
“现在,是的。”我不想给他们留下我孤身一人的印象。
“这样安全吗?一个人四处走动?”麦苗问。
我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似乎很真诚,没有指责或瞧不起的意思,所以补了一句:“我们做我们需要做的事情。”
“我想是的,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聊一会儿吗?我很想听听你的经历,我们可以告诉你六零二基地,我们有食物。你饿了吗?”
我几乎总是饿肚子,但是食物吸引不了我,我确实想听听他们提到的六零二基地的情况。
谢德升、霏霏和我需要搬家,我宁愿去一个我们了解的地方。
太阳已经渐渐西移,我再看看表,一点十二分。
如果我再花三十分钟听听这些人告诉我什么,四点前还是能回去。
三点多一些,以谢德升对我的了解,他应该会给两人约定的时间一些缓冲余地,所以不至于兴师动众来找我。
当然,谢德升不会高兴,但也不至于特别不高兴。
我会和他好好解释,只要态度放低一些,语气再软一些,他会理解我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