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上飘扬著白旗,红叶城的将士们已经在欢庆胜利。
但王座厅的闸门依旧禁闭着。
简直是强弩之末,花木兰斥之以鼻,用黑火将闸门的铁栓烧掉,领着手下100名精锐战士走了进去。
整个王座厅混乱不堪,墙上的壁画雕饰被撬下,代表着蔷薇家族荣耀的旗帜已经残破,有的还掉在地上遭人践踏。
花木兰眉头一皱,蔷薇女公爵还能躲在哪呢?
“你觉得我需要躲藏吗?”
碰!
大门被关了起来,一道邪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血光四溅,都在几秒内发生,速度之快连花木兰也险些招架不住,他的毛孔炸裂,完全依靠本能在作战,自从来到人类世界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感觉。
仿佛久远之前还在魔界与古神战斗那般以命相搏。
当当当!!来者飞快地舞剑,在铠甲上留下痕迹。而那跟随而来的100名战士不用说,已经死去了。
在后面!!
花木兰迅捷地反手一击,却只划过空荡荡的空气,钉锤变重了。
上面站着一个女人,不!
那是一头凶猛的雌狮。
很久以后花木兰才知道她的威名威震四海,高等精灵称她为狮之女王、破恶魔之刃的持有者、不屈的铁蔷薇。
暗精灵则称她为黑狮、吞魂者、焚骨的女帝、罪与剑之母。
她站在钉锤之上,如同站在龙脊,风不动,她不动,只有金属的震鸣声从她双剑上流泻。
“你以为夺下我的城池,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寝宫,将我的衣裳撕扯开来占据我的身子?”
“还是你觉得我会被你手上的小东西给迷惑?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在你的精液里臣服?”
她垂眼,神态自若,一派轻松。就像刚刚完成狩猎游戏的母狮—仅仅只是为了娱乐的屠杀。
女人此时将一柄黑刃举起,火光在其上反射着。
“你不是我杀的第一个恶魔了,我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若不是带着头盔,花木兰震惊的表情就泄漏了,他命悬一线。
那女人手上两柄黑得反光的魔刃沾染不详的气息,它们的存在让花木兰感到心跳加速,一股恶心外加恐惧感。
“木兰王子,你总有一天会遇到无法战胜的对手,但不要灰心,人生不是在学校考试,通往胜利没有标准答案,有时需要创意以及一点出其不意。”
花木兰想起了很久之前从学校毕业时,导师所说的话。
他将蔷薇女公爵放到地上,从铠甲里走出来。
然后单膝跪地,直视她的眼。
那双眼燃烧着一种高于战争与欲望的光芒——如同划破黑夜第一道光辉,映照的不只是世界,而是命运本身。
那光让人不敢直视,却无法移开视线。
花木兰郑重地说道:
“尊敬的蔷薇公爵殿下,容我向你致歉,攻下你的城池不是为了与你为敌,而是让你从复杂的宫廷斗争中解放出来。您是战场的女王,群狮之首。狮与狼不相争则无敌,您与我共天下。若相争,则两败俱伤。我希望能与母狮一同奔赴战场,共铸新王座。”
沉默,像渔网一把将花木兰套住,束缚着他的行动甚至是—命运。
奥罗拉没有立刻回应,她俯视那双敢于直视她的眼眸,冷光从面甲边缘滑落,宛如刀锋。
然后,她轻笑了。
那声音薄如刀片,却更冷。
“你是来求和的,还是来求爱的?”
不详的魔刃,剑尖微斜,火光映照在花木兰的面甲上,好似审判者的注视。
“狼的话语再怎么温柔,终究掩不住咬人的獠牙。”
奥罗拉步步进逼,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审判的钟声。在花木兰心中震出涟漪,他的所有计谋在这头母狮面前显得可笑与虚伪。
“你是恶魔。你们燃烧、侵略、播种、夺取,你们所谓的联盟,不过是为了让女人低头。做你的奴隶,替你产下孽种,延续那个邪恶、剥削女人的帝国。”
她站在花木兰面前,身子微微倾斜,用两根指头托起了他的下巴,两人的脸庞只要再靠近一点,唇就能触到唇。吹气如兰,声音却是如此冰冷。
“你说得漂亮,木兰王子。只可惜,我不是那种会被赞美迷惑的女人。我是黑狮。我吃过的谎言,比你说的话还多。”
手心朝上,花木兰看着它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在魔界的时候他曾擒拿恶龙,撕碎了无数的古神,来到人间,这双手征服了无数的女人,她们层层堆叠成为肉身王座。
他是君临众女的王者,是她们生命的重心,永恒的归宿—但也是无数条不可逃逸的锁链。
他看着自己,数千条隐形锁链如根管蔓延到每个女人的身上。
她们被系于一尊,终生不再有自由。
他是奴役者!!
他可以反驳。
他是恐惧大君,世界的征服者。
现在就可以将这个扰乱他思绪的女人撕成片,或是将她压在地上蹂躏,用一千种办法折磨她的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但这一切图的是什么?
疑问如星火落入心湖。
一点,就足以让整片湖面燃烧。
只会无止尽地扩散。
他想起了许多女人的脸—被他俘虏、臣服、爱慕、甚至乞求——她们看他。
像是看一场火,看一场灾难,看一个怪物。
奥罗拉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她只是转身,背影如山般沉重,步伐坚定,却在某个瞬间略略停顿。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仍沉默离去。
王座厅再度陷入寂静。
火把微微摇曳,照映着花木兰膝跪的身影。
他低下头,悠远的记忆袭来,那好像是某次经过一片金黄色大草原时,无意间听到的歌声,未知的歌者,他的声音有洞悉世界的力量,超越物质界的拘束,刻在他的心底。
花木兰跟随悠远的记忆吟唱着:
“我不来自地狱,也不属于天上,
我从战火中走来,却渴望一场雪。
在无声之地,种下一颗种子,
不为征服,只为让梦绽放花叶—”
刚在不远的奥罗拉忽然停下,她站在阴影之中,背对着他,花木兰并未察觉,恍惚间唱出最后一句:
“……我们将行走于无名之界,成为没有性别与名字的光。”
短短一行诗,让空气像被冻结了一样寂静。
良久,奥罗拉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你从哪里听来的。”
“重要吗?不重要吧。”
花木兰缓缓起身,径自穿过奥罗拉,穿过那些狂信般追随他的士兵。
他们无人认出这垂头丧气的小子是他们无敌的将军,只冷眼旁观,继续狂欢。
数日后,红叶联军全线接到紧急命令——
总司令花木兰,失踪了。